黑暗中,裴行儉摟著她的手臂緊了一緊,聲音裡帶著一點初醒的沙啞,“又被吵醒了?”
琉璃吃了一驚,“她如何樣?”
裴行儉神采裡多少有些不覺得然,點了點頭,“朱參軍斷案詳確謹慎,裴某也是久聞的,隻是太謹慎卻也不成,你既然說爭牛案非常簡樸,為何到了本日還是久拖未決?”
裴行儉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勳官又如何?戔戔一轉的勳官,難不成績動他不得了?朱參軍,那喬六乃是為趕考而離鄉,返來卻被親族貪墨了財產,這案子如果如此遲延下去,豈不是教西州學子寒心?令百姓笑話?我給參軍一個月的時候,不知參軍可否將此案審結?”
琉璃忙問,“你可想到了會是甚麼政務?”
裴行儉淡淡的一笑,“說來也不難,想那張二,不過戔戔鄉民,見過甚麼世麵?帶到堂上來恐嚇一番,諒他也不敢不招說不定兩案便一起破了”
琉璃歎了口氣,“那你也不準再出城。”自打正月起,這一個多月裡,他在城外呆著的時候便遠遠超越在城裡,經常還會在內裡過上一兩夜,前日連風飄飄都上門拜訪了一回,話裡話外透了一點訊息,琉璃隻能一臉官司的把她送了出去,轉頭與裴行儉一說,裴行儉卻隻是淡淡的一笑,“他們終究沉不住氣了麼?”
琉璃心知此事多想無益,本身吃過午餐,看了會兒書,又給裴行儉新做的春袍繡了一角竹葉紋,目睹天氣將黑,風聲漸息,裴行儉還未返來,不由有些擔憂起來。他這第一日接辦刑訟之事,莫非就鬨出了甚麼幺蛾子?
琉璃嘻嘻一笑,把麴崇裕氣昏頭纔好呢,省的他這一招又一招的難為裴行儉。
刑訟?琉璃點了點頭,內心已明白了幾分,西州地廣人稀,民風渾厚,漢人家屬宗法軌製森嚴,大點的事件都是由宗族來決定,胡人如有紛爭更不會鬨到官府中來。所謂刑訟之事,多是些販子裡偷雞摸狗的小事,阿誰傳聞偷了二十多頭牛犢的古怪飛賊,便算是西州大家皆知的大案了。管著如許的事情,可謂既無權又無趣,卻會被瑣事絆停止腳,不能每天去內裡“調查民情”了。
目睹上衙的時候已到,屋外的暴風卻一點消歇的意義都冇有,琉璃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裴行儉笑道,“我現在皮粗肉厚,不怕這些”這些天在內裡風吹日曬的,裴行儉的眉宇間較著多了些風霜之色,琉璃卻感覺,他看上去比疇前更顯豪氣。她隻能笑著點了點頭,“你路上還是要把穩些。”
前幾日麴崇裕的確讓人請琉璃去過一回,他那邊到底人多,現在第一本佛經的幾十塊雕版都做好,說是要就教上墨之事。十郎前次帶的那幾匣上好的鬆煙墨頓時派上了用處,被琉璃好不難堪好不勉強的賣了個黑心高價,乘機又提了大匠的事情。麴崇裕氣得眼神都不對了,卻好歹還記得輕描淡寫的問了句,“夫人當初如何曉得崇裕要印佛經?”
琉璃內心感喟,裴行儉彷彿擔憂麴崇裕查出甚麼來,這些日子俄然變得非常嚴峻,不是往內裡跑,就是伏案到深夜,做的事情彷彿與地步政務有關,她莫說幫手,就是看都看不大明白,現在獨一能做的,也就是不給他添一點費事。
她的表情不由降落了下來,蜷在裴行儉的懷裡一句話也不想說,裴行儉悄悄撫摩著她的背脊,“我也不想說出此事,隻是一則麴崇裕的人也去扣問過牧監的人,想來早已曉得此事;二則我出城過分頻繁,他定然看出我彆有籌算,既然會讓風娘子找到你,隻怕立即轉頭也會找到柳阿監,讓他們來講破更是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