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笑道,“那就好,過兩天我就去送給我妹子,她再不穿啊,卻要穿不下了!”說著又看了琉璃一眼,略帶抱愧的淺笑道,“一向冇跟你說,我妹子是宮裡的朱紫。”
不就是紅色的荷花麼?莫非這時候竟然是貢品級的奇怪物?琉璃內心嘀咕,也不好開口扣問,隻冷靜的跟著她沿著水池邊的青石巷子一起往西走,在一座涼亭前轉向南麵,又走了約一箭地,便瞥見了一處不甚起眼的院子。進門才見這院子是平常的四合院格式,兩邊配房,當中是五間小小的正房,重簷雕棟,倒也精美。
她坐的馬車一向駛入了緊靠東市的宣陽坊,穿過十字路口,纔在一間很有範圍的府第前減慢了速率,琉璃往外看了一眼,隻見那府門匾額上寫著“應國公府”幾個字,烏頭大門緊閉,兩邊各站著幾個豪奴。馬車並未停下,而是順著那府邸的外牆直到東北的一個小門外,車伕才喝住了馬,帶著馬車來接琉璃的婢女便笑道,“從這門到我家夫人的院子更近便些。”
琉璃坐的馬車是在野蠻坊的北邊才轉彎向東,她撩開車簾,看著遠處那宏偉的朱雀門消逝在坊牆背後,內心俄然有點懊喪:來長安三年半了,她實在,連太極宮的模樣都冇有看清楚過。如果不是武夫人非要她到武家去看看那幾件新做的衣裙,她大抵連這一眼都撈不著。
瞥見那幾件衣裳,琉璃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在承諾給將來的則天女皇設想衣裳繡樣以後,她俄然發明,這實在也是一個好機遇。固然她已不敢像設想牡丹夾纈那樣尋求別緻,但卻能夠按照本身的設想把那些傳說中的唐朝衣裙都做出來。而現在,這些聞名的唐朝華服霓裳就活生生的呈現在她麵前:那六幅碧綾裁成的是荷葉裙,那在團花紅錦上加金絲重繡的是百蝶石榴裙,那越州繚綾中銀色雲紋若隱若現的是月色裙,而那一件左襟金絲繡鳳、右襟銀絲繡鵝的淺杏色羅衫,則是“羅衫葉葉繡重重,金鳳銀鵝各一叢”……
琉璃點頭笑道,“比我想的還要好些。”這個期間的刺繡裁剪工藝的確比她設想的更加高深,乃至於這最後的成品讓她這個設想者都有些冷傲的感受。
辰時剛過,正對著太極宮朱雀門的天門街仍然是一副車水馬龍的氣象。從明德門出去的拉貨馬車與各坊裡湧出的行人車馬稠濁在一起,人流中,有穿戴胡帽胡服的長安本地人,也有操著一口流利長安話的胡人,相互打著號召開著打趣,又一道抱怨本年這個夏天熱得實在有些離譜。
這婢女原是武夫人身邊服侍的,琉璃與她早就熟了,見她略有些訕然的模樣,忙笑道,“恰好呢,這氣候走遠了纔是真享福。”
武夫人笑道,“看來你當真是不曉得,這起居郎便是跟在聖上身邊專職記錄聖上起居言行的,固然隻是從六品,卻與中書舍人普通,最是清貴不過,先皇時褚相就任過此職。聖上也說,他終究找到一個墨書能與褚相媲美之臣了。”
武夫人笑道,“原想著去西市找你,隻是我最是怯暑,這幾天實在熱得短長,隻能勞你跑這一趟,路上可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