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原不愛喝酪漿，但婢女捧上的兩杯酪漿竟是用碧色琉璃盞盛的，色彩非常清冷，悄悄啜飲一口，也格外冰冷爽口。就聽楊老夫人笑道，“現在我年紀也大了，不能吃那冰的，這酪漿也就是在井水裡浸了半日，取點涼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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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隻覺到手心發燙，就如拿著一塊烙鐵普通。她若看得不錯，楊老夫人那樣奪目的人是不會隨便恩賜的，她隻會投資，可本身身上，又有甚麼值得她如此投資的處所？琉璃細心回想著明天的對話，一顆心不由垂垂的沉了下去。

琉璃笑道，“過涼則傷脾胃，夫人如許纔是養身之道。”

楊老夫人見她說得坦白，笑得不由更馴良了些，“你們庫狄家雖不是高門，總比昭武姓氏要崇高些，休要妄自陋劣纔好。”

楊老夫人點頭道，“本來倒是家學淵源，難怪看著新奇，不似長安這邊的民風。就是宮裡，也可貴有你如許心機技術的。”

楊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正要這類不想攀高枝的人才氣得用，不然找個年青貌美的好做仇家？這庫狄大娘，那門技術當然是可貴的，更可貴的是心性，前次在慈恩寺外我就留意看過，她不像是個有繁華心的，為人又謹慎識禮，跟你也投緣。再說了，她母親又是胡人，是必定不敷為患的。如許的人，你當好找麼？”

楊老夫人笑著歎道，“倒是一個費心的孩子。”又轉頭讓人上了兩杯酪漿。

楊老夫人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閒話，便讓人給琉璃拿來了一個匣子，不等琉璃開口就道，“不過是我暮年用過的東西，現在過期了，我也懶得重新去打，你如有暇便創新了用。你若不收，今後我們也不好再去勞煩你了。”

琉璃點頭，“大食人如何，琉璃也不知，但昭武九姓家家皆是如此，琉璃剛去時也感覺詫異，住得久了，倒感覺如許家裡反而簡樸。”

琉璃想了想，點頭笑道，“琉璃自是感覺無妨，隻是昭武人凡是不娶外女，隻怕是看不上琉璃的。”

琉璃忙走上一步，深深的一福，“見過夫人。”

楊老夫人公然不再詰問，隻是就著夏季飲食忌諱隨口閒談了下去，琉璃笑盈盈的聽著，偶爾插上幾句。卻聽楊老夫人俄然問倒，“順娘可跟你說過那幾件新衣是為誰而做？”

楊老夫人淡淡的道，“天然不消我們去弄。”她的目光轉到了那幾件新製的衣裳上，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天然有人比我們心急。”

琉璃瞥見她的神采，一顆心放下了一半，笑著答，“琉璃倒是不愛出門的。”也就隨口說了說在家裡與七娘一道繪樣、女紅等事，厥後又說到嫂嫂們隻是晚餐前纔過來，楊老夫人聽到安家兒子們都是分炊單過，常日家人來往賬目也要算得清楚，不由奇道，“胡人家中都是如此麼？”

楊老夫人“喔”了一聲，微微駭怪道，“大娘莫非還懂醫理？”

琉璃方纔跟著婢女走到院中，早有婢女在階下笑道，“庫狄大娘來了。”琉璃一眼瞥見階下的幾雙鞋子，心知這楊老夫人是講究禮數的，忙也脫了履，穿戴襪子走了出來。隻見這屋裡兩麵設著綢背錦邊牙席和檀木案幾，錦簾高卷，珠帳低垂，自有一番高華氣味。楊老夫人坐在西邊的牙席之上，幾個婢女仆婦環繞厥後。

武夫人歎了口氣，“話是如許說，隻是，她既然不肯意入宮，如果把她弄去，豈不是讓她怨我們？又如何能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