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還能所為何事？”

覺玄低頭唸了聲佛，聲音較著有些沙啞，“多去世子。”

站在她身邊的小檀抱怨道，“等了半日，又是一場鬼雨白遲誤工夫。”說著抬腿便往外院走，剛走到院中，幾顆巨大的雨珠毫無前兆的落了下來，正砸在她頭上。小檀“啊”的一聲跳了起來，幾步躥到了院門上麵。

裴行儉笑著點頭，“光陰久了，此事不好算，何況我也未帶卦錢在身，不如今後再說？”

裴行儉一行人離梵刹大門另有十幾步路，寺外駐守的府兵中領隊便快步迎了上來，抱拳施禮，“見太長史”

麴崇裕暗自鬆了口氣，卻見裴行儉低頭喝了一口茶，俄然開口道，“覺玄法師，裴某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都雲佛法慈悲，法師當也曉得，現在西州便有一場莫測之事。”

這都是如何了？琉璃更加驚奇，隨即便聞聲身後傳來了一個熟諳的聲音，“守約，真真是巧，你如何也來梵刹了？”

從寺門走出去的麴崇裕身上穿戴一件緋色錦邊的交領綾袍，頭上還束著鎏金銀冠，氣味不決，雙頰微紅，當真是色若春曉之花。隻是不管如何看不出半分拜佛的模樣。

稀少而巨大的雨點掉了一刻多鐘便驀地停了下來，天氣漸突變得腐敗，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照在西州城上，半濕的空中頓時熱氣蒸騰。幸虧雨後的風裡還帶著涼意，讓這悶熱多少散去了一些。

裴行儉認得此人恰是平平素跟在麴崇裕身邊的親信，也笑著點了點頭，“祇隊正辛苦了。”

剛到內院，另一隊府兵的隊正又熱忱瀰漫的迎了上來，此次倒是來回報，此次佛像顯聖，引來的香客比前幾年更多出了三成，幸而長史與世子安排得宜，三十多日來未曾有人受傷如此。

琉璃不由迷惑的看了這位府兵隊長一眼——廢話麼這不是？固然午後上香是少見點，但有了佛像顯聖這事兒，從日出到日落來上香都不算希奇。

麴崇裕仿若不聞，轉頭便又跟裴行儉提及話來，一麵說一麵上了台階，卻見那位覺玄大師也從殿內轉了出來，合十施禮，仍然是一臉馴良的淺笑，“長史與世子本日竟是連袂而來，善哉善哉。”

麴崇裕百忙當中也給身後的侍從遞了個眼色，那侍從腳步輕巧的跟了門，轉頭便對覺玄笑道，“法師所言甚是，隻是我倒記得玄奘法師當日曾說過，若不催邪，何故顯正……”玄談妙語中，剛纔的那點動靜，就像小小的雨滴落在湖麵上，激起的那點波紋敏捷的消逝不見，連水花都未曾激起一朵。

裴行儉也是笑而不語，祇隊正拍了拍頭，“下官胡塗了。”裴行儉點了點頭，正要走開，祇隊正又轉頭道，“尤十六，你不是有事要向長史就教？”

一個不到二十的小府兵紅著臉走過來向裴行儉行了禮，開口時多少有些磕巴，“長史，小的、小的阿弟半個月前放牧時分歧貪睡，丟了一隻馬駒，家人遍尋不得，剛纔他們，他們說長史能算，讓小的來問問長史，該如何去找那馬駒。”說完以後更是滿臉通紅，眼睛都不知看著那邊纔好。

還是麴崇裕眉頭一挑，先笑了起來，“守約此言何意？”

剛纔還口若懸河的隊正立即行了一禮，低頭退了下去，裴行儉回身抱了抱手，“真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