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凝睇著琉璃臉上那夜色都遮不住紅暈，一絲淺笑垂垂的從眼底達到了嘴角，忍不住脫口悄悄喚了一句，“琉璃。”

兩人的步子不約而同都慢了下來。琉璃隻感覺內心沉甸甸的往下墜，他如許說，也感覺本身前次說的阿誰“娶妻放妻”太不成能麼？沉默半響，還是開口道，“裴君不必把那商定放在心上，琉璃幾次想過，此事過分匪夷所思，於情於理皆無一絲能夠。裴君若放在心上，隻怕反而是遲誤了本身。當初插屏之事，琉璃不過是偶然插柳，算不得甚麼恩德，何況裴君之前也曾幫過我。他日琉璃之事，或許的確還要仰仗裴君，但你如此承諾，反而讓琉璃於心不安。此事，你就當冇有說過可好？”

身後彷彿有道視野一向追跟著她的腳步，琉璃疾步走出老遠，轉過一處假山，步子才慢了下來，往前又走了幾步，忍不住閉上眼睛，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伸手捂住胸口，聽著內裡那顆砰砰亂跳的心終究垂垂變得安靜，眼睛卻更加酸澀起來。她隻能睜大眼睛看著天空，等候著這股酸楚漸漸退潮。

琉璃推讓的話頓時全噎回了嗓子裡，胸口不由一窒，但看著他那副風輕雲淡、理所當然的神采，又實在無話可回。

裴行儉笑道，“這有何難，你若喜好，今後天然能常常嚐到。”

琉璃內心一動，忙道，“不成千萬不成”他能求天子甚麼？不過是求個賜婚，以她現在的身份，天子就算肯，最多也就是賜她為裴行儉的侍妾，不然賜個冷靜無聞的胡人畫師給他如許前程無量的王謝以後為正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而這類天子賜下的侍妾，又不是等閒能放的。她固然也曾提過要以這個身份逃離長安，但那不過是權宜之計，裴行儉再豪傑絕代，她也不會真的去給他做妾做婢。

琉璃本來略鬆了口氣，聽他如許一答，內心又是一緊，想了想隻好笑道，“早知是裴君的手筆，琉璃真該留在武夫人車上，也好嚐嚐甚麼桂花畢羅。”

不知過了多久，屋彆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阿淩散著頭髮，笑嘻嘻的走了出去，“大娘如何還冇睡，西邊那長湯真是遠，不過也真是大……”看了琉璃一眼，俄然臉上暴露了驚奇的神采，“大娘，你的臉是如何了？”

琉璃無聲的吸了口氣，冇有昂首，隻低聲吐出了幾個字，“琉璃，必不敢忘”說完不敢再逗留半刻，回身快步分開。

琉璃看著他含笑的眼睛，內裡彷彿也有一泓燈影閒逛的湖水，臉上不由騰的熱了起來，定了放心神，淡然道，“裴君談笑了。”

裴行儉略有些驚奇的看了她一眼，彷彿想不到她說得如此痛快，倒是笑了起來，“那就好”隨即正色道，“你麵相清貴，毫不會是久居人下者，是以，不必妄自陋劣。”

半晌以後，裴行儉已收回視野，看著琉璃，神采答覆了一貫的暖和，“隻是，三年時候或許太長，琉璃，你可會忘了你我本日之約？”

裴行儉淡淡的一笑，“大娘或許不知，在任起居舍人之前，我在左衛做了九年的參軍，這後勤事件最是熟稔不過，人天然也是熟的。”

卻聽裴行儉道，“琉璃，你到底在怕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