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大如年。

米大郎這才伸脫手腕，又皺眉道，“多謝娘子，米某並無大礙，隻是半夜騎馬時摔破了鼻子，多流了些血罷了。”

好輕易比落第三日午前，派去城門等待的小廝一溜煙的跑了返來，“世子返來啦！”

琉璃忙站了起來，“你可曾請他過來？”

堂舍裡，幾個月前曾見過一麵的那位米大郎歪傾斜斜的坐在席褥上，看上去竟似比上回瘦去了一小半，又黑了好幾個色度，身上的冬袍上斑斑點點的清楚是染著血跡，臉上也是灰撲撲的，鼻子青腫得老高，讓那張本便凶橫的麵孔更添了十二分的猙獰。

雲伊回身看著琉璃，“姊姊莫聽他的，此人最是刁滑，現在又編了一套胡言亂語，說是唐軍屠了怛篤城，他因救人傷了兩個唐軍，逃出唐營後，裴長史令他來找麴世子，要把事情上報朝廷！他也不想想，怛篤那般的大城，又不是賀魯的部下，唐軍好端端的屠城做甚？他這類人，不知害了多少性命，甚麼時候又改行救起人來了？真真是一篇大話！”

琉璃點了點頭，本身三步並兩步往家中走，隻是一進曲水坊的坊門，心便沉到了穀底：自家門口四周站了好幾小我，不時指指導點、交頭接耳。有人一眼瞥見了琉璃，大聲道，“庫狄娘子，先頭有個身上帶著血跡的人進了您家！有人道看那模樣像是販人的米大，那廝不是好人，娘子可要讓小的們去府裡請差役們過來？”

幾十號穿盔甲的人？她如何記得，西州城裡常見的那些府兵是不穿盔甲的？琉璃愣了半晌才道，“你可探聽過，那些穿盔甲的是甚麼人？”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琉璃便派了人到西州城門候著麴崇裕，未曾想比及日頭西沉，竟仍然是毫無動靜。這一下，莫說米大郎坐不住，琉璃內心的不安也更加翻滾得短長起來：如果麴崇裕這節骨眼上又是一去好幾日不回西州，事情卻該如何措置纔好？

小廝苦了臉，“小的底子近不了世子的身，世子是跟著幾十號穿戴盔甲的人一道進的城，那些人都凶巴巴的，我上去還冇開口，便被推到了一邊，小的實在冇體例，瞥見世子身邊的長隨落在前麵，便跟那長隨說了幾句，他應了說，瞅著有空會悄悄跟世子回稟。”

西州都護府的門口，那張征發全州丁男中男輪番勤軍的佈告，仍然張貼在最奪目標位置，而往年這天早該休沐的官員和差役們，倒是進收支出的忙個不斷。

雲伊冷哼了一聲，“你覺得你不會被天打雷劈麼……”

米大郎臉上又是嘲笑又是發狠，嘶聲道，“米大固然不是善類，但本日如有一句虛言，便教某天打雷劈！”

米大郎唬了一跳，把手一奪，琉璃忙道，“米大郎，這位是醫師，外傷金創最是特長，大郎還是先措置了傷口，纔好將事情與世子稟告。”

琉璃笑著點頭，本身這具身材，滿打滿算還不到十八週歲，吃補藥也太早了些吧？康氏見她不覺得然，忙又絮絮的說了幾句。琉璃正抵擋不住，門外卻傳來了一陣短促的腳步聲響。

阿燕淡然道，“一碗牛肉。”

琉璃即使滿腹憂思，現在也不由笑了起來。

韓四呆了一下，很有些手忙腳亂的接了疇昔，低著頭說了聲“多謝。”沉默半晌，又道了聲告彆，回身走出門去，頭竟是再冇抬起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