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騰”的站了起來,看了看西屋,放下信箋,穩住了聲音,“請麴世子出去。”
“那位蘇海政將軍,當年便是阿史那社爾麾下愛將,約莫也是屠城的生手,現在換個總管再做一遍,天然更是輕車熟路!隻是此事夫人不知也便罷了,裴長史在兵部多年,想來毫不會對此從無耳聞,不知為何此時卻忘了個潔淨?家父上書自是輕易,陛下一時礙於顏麵,或許會把幾位將軍免除官職,甚或下獄兩日。他們反正過幾年自會官複原位,而我麴家如果獲咎了這麼多將軍,在長安的那些長幼婦孺,便莫想再過一天安生日子!”
他仰著頭侃侃而談,“當年龜茲被屠城,是因龜茲早已歸唐,卻與舊主裡應外合,襲殺了大唐的將領。鎮國大將軍屠城,一是為了複仇,二是為了……為了震懾西疆!讓投降的人不敢再叛,以後幾年,我們這邊的大小朱紫便再冇敢起叛心。而此次的怛篤城,倒是從未曾發兵叛唐,又是早已投誠。王總管為了一己私利,屠城劫奪,中飽私囊,此事如果傳將出去,今後另有誰敢歸降大唐?陛下珍惜名聲,定然不會饒了他!”
麴崇裕看著麵前並未上鎖的匣子,俄然挑眉一笑,“夫人便這般信賴鄙人,不怕麴某偷梁換柱?”
琉璃回身走到堂舍門口,挑起了厚厚的氈簾。即使隔著緊閉的院門,也能聽到院子內裡模糊有人聲喧鬨,她聆聽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甚。簾外日光斜照,她整小我就站在夏季潔白的陽光裡,冇有人能看清楚她臉上的神情,隻是那聲音裡卻清楚帶著陽光般笑意,“世子不必擔憂,我自有體例令他出不到手
米大郎定了定神,把數日前怛篤主動投誠,本身想去怛篤城弄些銀錢,卻瞥見唐軍屠城的顛末重新到尾說了一遍。他此時心神略定,入城所見便說得愈發詳細清楚,琉璃即使已聽過一遍,但聽到他提及熟諳的那戶怛篤人家數十口橫屍院落各處,連幾個小童都死得慘不忍睹的景象時,還是忍不住咬緊了牙根。
麴崇裕沉默半晌,伸手接過了匣子,淡然道,“送信之事好說,隻是這米大郎,不知夫人籌算如何措置?我歸去自會奉告蘇子玉,此處並無怛篤探子,隻是蘇子玉毫不會善罷甘休。現在城門已封,麴某也不好攔著他大肆搜捕,夫人還應早做些籌算。”
麴崇裕眉頭悄悄一挑,看著琉璃的眼神變得龐大起來,半晌才淡淡的道,“夫人公然考慮精密。忠心不忠心,現在且不必提,隻要不累及家人,崇裕倒也樂定見到那些喪芥蒂狂之人得些報應。夫人如有手書需送到長安,崇裕情願效力一遭。”
琉璃悄悄的出了口氣,轉頭向阿燕點了點頭。阿燕快步走到中間的高案邊拿起阿誰早已籌辦好的匣子,雙手捧到麴崇裕跟前。
米大郎點了點頭,“裴長史還道,若大唐陛下真不在乎在外域的名聲,當年侯君集安定西疆多麼大功,又如何會因在高昌的罪過而被下獄?這一次,怛篤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來降,當夜便被屠城,景象比侯君集所為更是殘暴,此事數萬唐軍都看在眼裡,王總管便是手眼通天,也毫不成能坦白下來。當今聖上性子仁和,即使對王總管青睞有加,卻不會容忍他在西疆為一己私慾,做下此等罪過。至於程將軍,如此一來倒是更好,誰都保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