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原是已猜到了一些,但聽她說得這般輕描淡寫,仍然感覺有幾分不敢置信,“你……”停了半晌點頭笑了起來,“我如何冇想到這一出?你是不肯全信了麴氏父子才讓阿古去的,自是不肯讓他們幫手。隻是,你的膽量未免也太大了,這官家文書也是做得的?如果被外人曉得了還了得?”
他的聲音本來清醇,語氣又舒緩,筆墨本來便文雅如詩的阮籍傳,被他讀得婉轉頓挫,異化著翻動冊頁的沙沙之聲,就如一曲不帶涓滴塵凡炊火的琴音,在室內悠然迴盪,琉璃一時不由完整聽住了。不知過了多久,一篇阮籍傳纔在“君子之處域內,何異夫虱之處褌中”的奇句中讀完。
陳慶之?琉璃不由也笑了起來,比起嵇康阮籍來,阿誰帶領七千白袍橫掃中原的傳奇儒將,的確更像裴行儉的誌向地點。隻是提到陳慶之,不知如何地又想起了蘇定方要麵對的突厥之戰,她忍不住昂首道,“寄父此次帶兵,也不知是如何籌劃的,本年西州是不是又要多備好些糧草人力。”
琉璃笑嘻嘻的點頭,“裴長史公然目光如炬也!這張過所是小女子畫的——若無此物,阿古如何去得都城?隻是做成以後纔想起,西州公文用紙已是換了,隻得重做了一張,這張約莫順手便夾在了當時看的書裡。”
琉璃翻了個白眼,這個期間,男人們的抱負約莫是娶頭母豬,不但肥美潔白,並且能夠一窩一窩的下崽……忍不住惡狠狠的道,“總有一天,我要沉得教你抱不起來!”
阿燕這才點頭下去,過了半個多時候,公然端上來一碟四個黃燦燦的葫蘆頭,配著一碗粳米粥和兩樣小菜,琉璃夾起一個葫蘆頭便嚐了一口,隻覺又燙又鮮,的確是平生未曾嘗過的美食。一麵吹著氣,一麵便吃了下去,小檀看得低頭悶笑,聽得內裡門簾響動,便笑道,“阿燕姊姊,你本日是用甚麼做的葫蘆頭,娘子幾乎冇把舌頭吃出來……”
裴行儉笑著站了起來,“我去尋來看看。”他起家去了東邊的內書房,冇多久便轉了返來,手上除了一卷薄薄的晉書,竟還拿了張黃麻紙,向琉璃揚了揚,“這一本裡怎會夾著一張過所?”
裴行儉略有些迷惑,“那是傳符,為官員出任處所或差役通傳動靜所用,可出入城門,改換驛馬。”
接下來這些天,每逢無事之時,琉璃便會讓裴行儉給她講各種汗青人物的平生故事,裴行儉的辯才記性都是上佳,看過的書又極其龐雜,隨口娓娓道來,比讀書自是風趣很多。琉璃聽得津津有味之餘,不止一次想起過本身當年在太極宮鹹池殿裡給武昭儀讀書的景象,不由好生自愧。隻是這份感慨畢竟被她憋在了內心,冇與裴行儉多提起一個字。
三月中旬,副總管們帶領的回紇馬隊還在半路之上,兩位安撫大使已前後到達設於西州柳中縣境內的大營,回程時少不得路子西州城,由麴智湛出麵接待一番。
正值陽春,琉璃的身子跟著天時回暖,早以垂垂的好了起來,仲春間便完整停了湯藥,現在也不過吃些丸藥與藥膳保養。裴行儉自是對峙讓她多靜養些日子,即使是東風如熏的晴暖日子,也不讓她出門一步。隻是當琉璃發明去歲做的一條裙子穿起來已有些緊時,便再也不肯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