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羊羹以後,一個個蓋著鎏金銀蓋的牙盤被送了上來,銀蓋翻開,暴露兩個金黃色的小葫蘆,楊老夫人便笑道,“這道菜諢名葫蘆頭,倒是大孃的主張,說是按孫真人留下的方劑做的,這時節吃了最是益氣補身,大師無妨嚐嚐。”
隨厥後的是換了一身硃色宴服的於夫人,瞥見琉璃隻點頭淺笑,崔義玄家的夫人盧氏是按著時候到的,那嫁了長孫無忌庶子的楊十六娘倒是最後纔到,一見麵便抱愧了半日,楊老夫人自是笑著隻道無事,引著世人今後走。
琉璃盜汗直冒的走了出去,快步到了楊老夫人院子邊上的廚房,內裡早已是熱火朝天。特地從尚食局請過來的女廚正在做渾羊忽歿,這道菜琉璃曾在宮中吃過。此時廚師已經將兩隻腹內填滿五味肉碎和糯米的淨鵝填入一頭羊的腹中,羊上烤架前,卻又從羊脊邊挑出兩條嫩肉,細細的切了,插手調味醬醃著,放到了一邊,接著便在脊外片下兩條略長些的嫩肉,剁碎後也放到了一邊。
一時打扮好了,琉璃到了上房,卻見武夫人也到了,身上穿的恰是一條杏紅暈繝錦八幅長裙,上麵是一件米色短襦,走動間很有些流光溢彩。楊老夫人正皺著眉頭道,“現在時髦的這眉妝實在古怪了些。”
琉璃陪著武夫人坐在東席的末座,不過是隨眾舉著奉杯罷了。眼見麵前的案幾上從生魚膾到白沙龍,一道道好菜流水般上來,她心機在彆處,也辨不大出是甚麼滋味,幾位客人倒是讚不斷口,傳聞有幾道是尚食局的廚師做出來的,更是好生恭維了楊老夫人一番。
於夫人看著琉璃,眼圈漸漸有些發熱——因她愛吃這葫蘆頭的鮮辣,當年女兒特地去學了做法,並且做得比外頭食鋪做的還要鮮美,法門說是加了雞子攪拌。自打女兒過世後,蘇家的親朋們都曉得,她已經不再吃這道小吃,此次特地讓琉璃做了,本來不過是借個由頭說事,冇想到她做出的葫蘆頭的味道竟然和女兒做的那般類似說來女兒當年的婚事,若不是本身剛強,說不定……
琉璃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好眼力。” 這石榴裙看著平常,用的倒是貢品蜀繡,細看時能見到滿地的寶相斑紋。實在襦襖固然是素麵,但滾邊用的也是最都麗華麗的朱底暈繝錦。畢竟以她現在的身份,穿得太富麗不成,太樸實也不成,隻能走這類低調佳構線路。
琉璃看著她,內心長吸了一口氣,笑容滿麵的點了點頭。
她還未開口,武夫人高低打量了她幾眼,皺起了眉頭,“你如何本日還是這般素著臉?”
“琉璃,你看我這妝如何?”武夫人從銅鏡前轉過身來,興趣勃勃的問。
武夫人歎了口氣,“也罷,你做完了再來找我。”說著,到底翻開了嫁妝,從花盒裡挑了一片用魚鱗剪成的雨滴狀花鈿貼在了琉璃額頭,“這倒是不怕流汗的。”
女廚擦了擦汗,笑道,“好教這位娘子曉得,如果彆的羊天然是烤了鵝便扔,本日倒是極好的馮翊羊,是以奴用了最嫩的脊肉來做道生羊膾,外脊便炸醬入湯,恰是隧道的細供冇忽羊羹,羊尾還能夠炒來做道白沙龍。”
武夫人和十六娘都是描著一模一樣的粗長翠眉,不由相視而笑。
武夫人皺眉道,“你這兩日倒去了幾次灶房,有甚麼菜式叮嚀廚娘做也就是了,你何必還親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