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裴行儉還是是寅正便起了身，輕手重腳穿了靴子，聞聲身後略有動靜，轉頭一看，琉璃已迷含混糊的展開了眼睛。裴行儉笑著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還早，你先睡會兒，我讓小米到時候了喚你起來。”

裴行儉笑道，“西州這類雜書未幾，這兩卷《西京雜記》還是麴玉郎托人從長安帶返來的，本日送過來，約莫是想著還我那張豹皮的情麵。他看著率性，心機倒是極細的。”

琉璃隻能點頭，她也想不明白，張氏祇氏她們之前在雲伊麪前乾脆也就罷了，怎會俄然管到本身頭上來？

裴行儉攬住她的手臂緊了一緊，聲音卻變得輕巧起來，“琉璃，你莫胡思亂想，你便算信不過我，也該信李公！我不是無後之人，你的麵相更是少有的齊備，又有甚麼可擔憂的？你我現在身子都不大好，自是先養好身子要緊，待身子好了，自是甚麼都會有。”

琉璃“嗯”了一聲，裴行儉穿上外袍時，卻又聞聲了她微啞的聲音，“本日晚間我不想再吃鹿血腸，你叫他們不要做了。”

麴崇裕看了雲伊一眼，挑了挑眉，“好說！全西州，原也隻要她能克住那些長舌貪婪的婦人！”又對雲伊道，“你隻記得莫讓人欺負了去，彆的都不必管！”

裴行儉沉吟半晌，“你可知張氏、祇氏她們到底在打甚麼主張？”

琉璃歎了口氣，“我的確不明白，雲伊她性子坦直，又是草原上長大的，甚麼都不放在眼裡，可麴世子如何也不提點她一些？獲咎了祇氏，於雲伊又有甚麼好處？”麴崇裕對雲伊的寵，有種不管不顧的混鬨乾勁，她每回笑過以後，內心老是模糊的感覺有些不安。

這對活寶的年齡到底長到甚麼處所去了？琉璃望著倆人的背影，不由啞然發笑。裴行儉也笑了起來，回身從書房裡取了本書，“這套雜記你可曾看過？”

如許說來，這位麴崇裕，當初實在是高昌國端莊的王子，西州是他家世代的地盤，難怪當初心心念念要跟裴行儉作對！琉璃點頭歎道，“本來如此。”阿誰祇氏，實在也是心慌的吧？隻是……她模糊感覺有件事彷彿不大妙，還想再問，裴行儉的雙唇已貼上她的耳垂，聲音低得不能再低，“莫再想彆人的事了，琉璃，這些天，你想我不想？”

裴行儉笑了起來，“你是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待雲娘？”

“呼”的一聲，五支蠟燭燃燒了四支，杏色的綢帳頓時變得半明半昧，連盛放的菊花都染上了濃濃的柔媚氣味。

裴行儉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此事西州高門都內心稀有，你與她們來往得少，纔會不曉得這段啟事，麴玉郎他，並非麴都護親生。”

耳邊傳來最熟諳的心跳聲，琉璃悄悄的出了口氣……但願那位李大神棍的預言都能中！

床頭案幾上的蠟燭“啪、啪”的響了兩聲。琉璃身子一動，裴行儉放下書道，“本日先唸到這裡罷，我來。”他斜簽著身子拿起竹剪，將臥羊燭台上的幾支蠟芯都剪得平齊，這才靠回床頭。

琉璃側頭看了裴行儉一眼，更是迷惑，麴智湛冇出城遊獵，是因為身子不好了麼？不過，這跟她想曉得的事情有甚麼乾係？

琉璃隻是悄悄笑了笑，靜了半晌，乾脆換了個話題，“我還是有些不大明白，我本來便聽聞祇夫人常常勸著雲娘要漂亮賢能，彷彿還很故意把自家侄女塞給她做‘姊妹’，現在我們的事情，她又摻了出去……她好歹是世子的庶母，祇家有她，又有甚麼可擔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