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與安十郎都已在店內,裴行儉轉頭看著與柳女官一道進門的琉璃,臉上暴露了笑容。
阿燕和小檀相視一眼,悄悄的退了下去,小芙滿臉擔憂猜疑的看了柳如月幾眼,又警戒的看了看琉璃,這才退到門外。
小檀按例先抱了包裹下去,琉璃活動了一動手腳,才讓阿燕翻開車簾,卻見前麵那輛車上,一個戴著帷帽的苗條身影也不緊不慢的下了車,轉頭約莫是瞥見了琉璃主仆,立時停下了腳步。
柳如月語氣仍然平平,彷彿在說著不相乾的人,“算起來,我是那位柳氏的隔房侄女,當年家父雖未退隱,靠著祖產家中還算衣食無憂,十三歲那年,母親又給我定下了婚事,是我的打小便熟諳的一名錶兄,那兩年我日繡著嫁衣被麵,偶然竟然還會感覺無聊,卻不知……”
柳如月一怔,“難不成內裡那位官人便是你的夫君?隻是你們……”
琉璃俄然感覺有點冷,剛想回身,身後卻傳來了一聲感喟
柳如月淺笑著點了點頭,容色裡多了幾分溫和,“說來王氏不過是個平常蠢婦,我入宮時恰是蕭氏有孕,她也有些急了。可我跟她說了一夜話,她便撤銷了讓我服侍太子的動機,而後還愈發信賴我。隻是入宮十年,我一時也冇健忘過存眷表兄的下落,前年才得知,約莫是那柳氏作怪,他竟被越派越遠,現在已是派到了西州。當年武昭儀進了立政殿,我和她暗裡的商定便是,我助她達用心願,她失勢之日,便助我分開皇宮,我會走得遠遠的,永不回長安。”
“公然冇幾日,我便發明父母都有些不對勁,悄悄去偷聽了兩回,才曉得本來柳氏找到了父親,說太子妃身邊正缺一個得力之人,看我聰明靈巧,故意汲引我,讓我進東宮服侍太子。我父親身然是動心的,母親卻不大情願。我當時年紀還小,一聽這話嚇得甚麼似的,當天就偷偷逃出去找表兄,表兄他,也年青氣盛得很,立時便登門去找我父母討個說法……鬨了一場,我便被禁足在了家裡,到了第九日上,姨父就來退了婚。我說甚麼也不信,厥後才曉得,柳氏不知如何的也找到了表兄家中,許了很多好處,表兄死活不依,他當時方纔得了一個出身,便說不做這官也罷,未曾想轉天便得了文書,他竟是被派到隴右道的甘州這邊做牧丞”
柳如月的神采已變得平靜,“庫狄畫師,你怎會俄然分開長安去西州?”
裴行儉微微一笑,“你住哪處,我便住哪處。”
柳如月沉默很久,自嘲的笑著搖了點頭,“本來人間真有這等的巧事還偏讓我趕上了。”
從涼州往西,路邊的風景更加蕭瑟,從車窗裡放眼看去都是枯草荒樹,連羊群都可貴一見。幸虧門路極其平整,從午前開端,又有一處近六十裡的陡峭下坡,是以這一日天氣還未黑,安家車隊便到了安息的邸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