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婷婷這回完整高興了,她一雙小手摟著柳泉的脖子,抬頭看著他,這才發明父親的眼睛竟然也是紅的,不由驚奇問道:“爹也哭了嗎?羞羞羞,哭鼻子。”這是常日柳泉笑話她的話,她聽得久了,竟連語氣也學得普通無二。
這處罰河道延綿往南去,直穿伏濤城而過,最南端的水源一向伸展到了象城四周才紮進地底暗河,遵循流勢判定,或許終究竟是與納河彙在一處。
大多數伏濤獸都放在水門正中心,伏濤城的也不例外。詹仲琦站在韓楓身邊,見他看著那伏濤獸的石像怔怔入迷,不由嗤笑一聲,道:“不過是一堆廢舊石頭罷了,除了擋道以外,另有甚麼用?”
柳婷婷直到這會兒,才驚覺戚嬡彷彿不大歡暢,她人小鬼大,竟一下子又在柳泉懷中站了起來,憋著嘴問道:“爹,是我惹嬡姨不歡暢了麼?”
她從叫聲清澈一向哭到聲音沙啞,甚而至聲嘶力竭。而柳泉卻在那句嗬叱剛一出口時便覺悔怨,隻是他從不是等閒認錯的本性,直到見女兒鼻涕與眼淚齊飛,脖子耳朵共朝霞一色,才急著開口報歉,但謹慎翼翼的報歉聲音始終比對方的破嗓大哭低上一籌,直到柳婷婷哭累了,他的話纔有一搭冇一搭地飄進她的耳朵。
詹仲琦讚道:“你倒是一點就透,但卻不止如此。這分河道的上遊在南麵,出了伏濤城往南,便是一大片海棠樹林,那些海棠花到了四月也正該謝了,各種花瓣混在一起,讓這整條溪水都是紅色的,看不見水底下的環境,這才叫隱去了端倪。而四月魚兒正小,本來捕獲起來也不輕易,故而放網也好,下魚竿也好,收成寥寥無幾。可又因這江水滋養了那麼一大片海棠林子,比及了六七月份海棠果子熟了掉到水裡,魚兒吃了長得肥美,肉中另有果香,燒燉紅燜皆可,以是這赤江溪中的魚兒也稱為伏濤城的一寶。”
天下水網若斷實續,即便隔著幾千幾萬裡,終究仍同流同源。冇想到此,韓楓便不由感喟,這世上的人們看著離得近,可心中卻相互隔閡,竟連無情之水也不如。
“爹陪著你,爹好好地陪著你。”柳泉昔日的伶牙俐齒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交來回回隻這兩句話,連他本身說得都覺有趣,但是柳婷婷卻恰好隻認這兩句“靈丹靈藥”。
詹仲琦指著分河道兩岸,道:“你瞧那是甚麼樹?”
此時氣候正熱,樹上葉片翠綠翠綠的,叫人看上去隻覺心曠神怡。韓楓定了定神,恍然大悟:“是桃樹。莫非是說,四月份桃花盛開,花瓣紛繁飄到這江水中,才把這江水映成了紅色麼?”
柳泉的神采竟比小孩變得還快,方纔還萬裡無雲,瞬息間便雷電交集。他輕咳了一聲,道:“戚嬡,婷婷是我女兒,她情願叫我甚麼就叫我甚麼,不需旁人教。”
六合之氣不好掌控,但是曆代的陣師們卻在不竭地摸索當中,找出了一些“簡易”的門道。比方陣師能夠行雲布雨,掌控氣候,但平常百姓卻也曉得“日暈半夜雨,夜暈中午風”的事理,前者直抵因果,後者體貼表象――而這水門布伏濤,對於平常木工來講,便是商定俗成的表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