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兩家也不見人,正穿過一道窄巷時,俄然收了日頭下起雨,夏顏捂著頭頂朝一處屋簷下躲去。身後是一家武館,幾個半大的小子在廊下蹲馬步,雨落在了臉上,也不轉動。
何大林雖是個實誠懇善人,可乍然捧高,不免會有些收縮。夏顏心知肚明,長此以往保不齊家門不寧,應酬寒暄這些事兒她不便多管,眼下還是先找到何漾再議。
因是中秋,家家都得吃月餅,夏顏不愛吃外頭買的,還是自家做熱乎的好吃。蛋黃的,豆沙的,棗泥的,芝麻的,不拘甚麼餡兒,做上百來個,分送給左鄰右裡也是一份情意。
“你同我想到一處去了,今兒我才曉得,本來我們吃的米,竟是褪了皮的種子,這些農夫流傳入土,就能結出更多的莊稼來。”
“當然是再端莊不過的事兒,”蘇敬文端了小凳子跨坐在一旁,轉頭看屋簷上落下的雨簾,輕舒一口氣,“現在已然落了雨,那粥棚子便可拆了罷。”
何漾瞥了他一眼,考慮到丫頭的名聲,還是冇在這上頭多做膠葛。回屋拿了本身的衣衫,讓他去裡間換下。
也不知他究竟往那裡去了,出瞭如許的事兒,估計不大想見人,夏顏便往他熟悉的幾個書肆找去。
夏顏心下罕納,這爺倆常日裡雖也喧華,可冇真的紅過臉,眼下鬨得四鄰皆知,保不定出了甚麼大事。當下也不讓掌櫃的找零了,丟了個銀錁子就往家奔。
“芝姐兒手上的傷如何了?被剪子絞破的傷口最難好,我留了一瓶藥膏在原店主那兒,明兒個你讓她去取。”
“糧食還餘多少?可有流民返鄉?”何漾把水汆兒提起,用裹布的木塞子封住了爐子的風口。
見何漾皺了眉頭,不肯同去,不由把眼鬍子一瞪:“怎的,現在你還拿起喬了?”
“大妞兒,今兒個不留飯了,我同你哥哥在外頭吃,返來給你帶鹽焗雞解饞。”何大林叮嚀一聲,從她手裡接過籃子。以往也有泡完澡去小酒館清閒的時候,夏顏便應了下來,把掛在牆頭的兩雙木屐拿草繩串了,讓他們拎走。
“剩下的穀子也按量分發下去罷,或做種做糧,也好支撐一段光陰。”
夏顏見他越說越不像樣,隻得極力安撫著,自打何漾中了舉,何大林的心氣兒便越來越暴躁了。常日裡隻顧誠懇做活兒的人,現在隔三差五就被人請去吃酒,一天到晚被人阿諛著,再灌多了耳旁風,心機天然就有些走樣。
“招娣現在可出息啦,攢了錢把爹孃送回了鄉,蔡大嬸說不出一年就能出師。就是芝姐兒學東西慢,現在被其他小丫頭比下去,還偷偷哭鼻子呢。”
夏顏聽這聲音熟諳,轉頭一望,見此人頂著一頭疏鬆鬆的髮絲,隻在髮梢處箍了一小道兒,膀大腰粗撐得衣服緊繃繃的,可不就是巷東頭劉大孃家的小武子!
到底對著閨女說不出太露骨的話,可這動機一起,就壓不下來,何大林在堂屋裡急得團團轉,一拍大腿就要拿銀子去請老郎中。
何漾倒茶的手半天式微下,盯著蘇敬文瞧了好久,非常猶疑道:“你可識得兩錢分厘?賬目可有算錯?拿來我再重算一回罷。”
到家的時候,前後門都緊閉,從內裡落了栓,夏顏把耳朵貼在門上諦聽,裡頭靜悄悄的冇有一絲響動,內心更是焦急,用力捶起門來。
“你找我究竟何事?若還是那些風花雪月的消遣,就不必叨擾了。”何漾把水汆兒架進煤爐子裡,放了花茶,蘇敬文吃口抉剔,八月天裡隻肯飲這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