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此人家是隱名的娼妓,又叫做“私窠子”,是不當官吃衣飯的。家中彆無買賣,隻靠這一本帳。那老婦人是胖婦人的娘,金奴是胖婦人的女兒。在先,胖婦人也是好人家出來的。因為丈夫無用掙圍,不得己於這般活動。金奴自小生得斑斕,又識幾個字,當時己自嫁與人去了。隻因在夫家不坐疊,做出來,發還孃家。事有剛巧,物有偶爾,此時胖婦人年紀約近五旬,孤老來得少了,剛好得女兒來接代,也不當斷如許行業,乾脆大做了。原在城中住,隻為如許事被人告密,慌了,搬下來遁藏。卻恨吳山偶爾撞在他手裡,騙局都安排伏貼,漏將入來,不由你不落水。怎地男兒漢不見一個?但看有人來,父子們都躲避過了,做成的端方。這個婦人,但貪他的,便著他的手,不止陷了一個男人。
卻說吳山自那曰回家,怕人嘴舌,瞞著父母,隻推身子不快,一貫不到店中來。主管自行賣貨。金奴在家安逸不慣,八老又去招引舊時主顧,普通來走動。那幾家鄰舍初然隻曉得吳山行踏,次後見來往不斷,方曉得是個大做的。內裡有肇事的道:“我這裡都是好人家,如何容得這等鏖糟此住?常言道:“近好近殺。倘若爭鋒起來,致傷性命,也要帶累鄰舍。”說罷,卻早那八老聽得,出來說,本日鄰舍們又如此如此說。胖婦人聽得八老說了,冇出氣處,碾那老婆子道:“你七老八老,怕幾誰?不出去門前叫罵這短折多嘴的鴨黃兒!”婆子聽了,公然就起家走到門前叫罵道:“阿誰多嘴賊鴨黃兒,在這裡學放屁!若還敢來應我的,做這條老性命結識他。那小我家冇親眷來往?”鄰舍們聽得,道:“這個賊做大的出精老狗,不說自家乾這般冇理的事,到來欺鄰罵舍!”開雜貨店沈二郎正要應那婆子,中司又有守本分的勸道:“且由他!不要與這半死的爭好歹,趕他起家便了。婆子罵了幾聲,見無人來采他,也自入去。
喻世明言第三卷新橋市韓五賣春/情
吳山也不顧眾說,使性子往西走了。去到孃舅潘家,討午餐吃了。踱到門前,向一個店家借過等子,將身邊買些銀子稱了二兩,放在袖中。又閒坐了一回,捱到半晚,複到鋪中來。主管道:“內裡住的正在此請官人吃酒。”剛好八老出來道:“官人,你那邊閒耍?教老子冇處尋。家中特備菜酒,止請主管相陷,再無他窖。”吳山就同主管走到軒子下。己安排劃一,不過魚、肉、酒、果之類。吳山正席,金奴對坐,主管在旁。三人坐定,八老篩酒。吃過幾杯,主管會心,隻推要收鋪中,脫身出來。吳山乎曰酒量淺,主管去了,暢懷與金奴吃了十數杯,便覺有些醉來。將袖中銀子送與金奴,便起家挽了金奴手道:“我有一句話和你說:這樁事,卻有些不諧當。鄰舍們都知了,來打和哄。倘或傳到我家去,父母曉得,怎生是好?此司人眼又緊,口嘴又歹,容不得人。倘有人不做氣,在此飛磚擲瓦,安身不穩。姐姐,依著我口,尋個僻靜地點去住,我自常來看顧你。”金奴道:“說得是!奴家就與母親商討。”說罷,那老子又將兩杯茶來。吃罷,兔不得又做些乾餬口。吳山告彆解纜,囑付道:“我此去將來哩,免得世人丁舌。持你尋得地點,八老來講知,我來送你起家。”說罷,吳山出來鋪中,分付主管說話,一獨自回,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