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音堂在宅子的東北邊,定京官宦人家的房屋格式多是主宅居西北麵,中庭是當家夫人或是太夫人的住處,因定京人好聽京戲,富朱紫家都樂意在宅子裡辟個處所當作親眷宴請聽戲的配房,癡迷的人家乃至還會在家裡養個專門的梨園子。
行明眼神都冇動,直直盯著戲台上,卻佝了身子,亦輕聲回:“哪兒能啊,總要聽完一齣戲才氣走,這是端方。估摸著看累了在配房歇著呢。”
第一齣唱的是《梨花演義》,柳文憐演的配角兒芳娘,穿戴一身桃杏色戲服,眉眼勾得彎彎的,眼波百轉千回,就似那碧湖青波,一唱一打之間,帶出無儘風騷,惹人入勝。
應邑點出《紅豆傳》,此中寄意昭然若揭,有情之人分離天涯,飽受相思之苦,可她如何曉得她不是神女成心,襄王無情!
應邑哪有說不好的,將戲單遞給婢子,婢子才走了幾步遞還給了班主。
行昭笑著點點頭,讓蓮玉打賞了一貫錢,便裹裹大氅,將手袖在貂毛暖袖中,順著走廊往西邊走。
“好好好!不準往水邊兒去,不準往假山上去,不準離了蓮玉。”太夫人拗不太小孫女,挨個條叮嚀著,行昭笑著一一應下。
行昭本也樂意看戲,戲中人生,唱唸做打,倒比實際來得更真。
如同二夫人那樣的戲癡看得都呆了,眼神跟著戲台上的角兒動。
“歡歡樂愛好過年,這齣戲哭哭啼啼的,有些寄意太不好了。要不換出武戲來?敲敲打打的,鑼鼓喧天,我這老太婆就喜好熱烈些。”賀太夫人啜了口清茶,放下了天青碧甜釉瓷茶盅,笑盈盈地和應邑打著籌議。
三夫人就著明錦絲帕笑,忙點著頭,又和堂裡的夫人奶奶們笑著說:“對對對!還是二嫂曉得行情!我在湖廣這麼三年啊,聽的是川劇,看的是變臉,京戲是個甚麼味兒,也就隻能在夢裡品上一品了。昨兒個我饞冰糖肘子不可,托人去老秦記買,誰曉得老秦記早關門大吉了!”
應邑麵龐一紅,仿若被戳穿了苦衷,粉飾般又翻了翻戲單,嘴裡邊念著:“《巾幗豪傑傳》、《梨花演義》、《訓子》,都是柳文憐的好戲,太夫人您看點哪出好?”
班主大聲唱了個喏,便回了戲台後的配房,不一會兒,便有幾個伶人拿著銅鑼,嗩呐,古琴,花鼓出了來,戲台後的背景也撤換了個淺棕色榆木雕五子落第花腔的屏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