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有人敢接話,天涯處尚且另有幾點來不及墜下的火光。
平陽王緩慢昂首看了六皇子一眼,從速低下頭,聲音極快地說道:“稟皇上,萬幸萬幸!戶部官員屍位素餐,可端王殿下卻天賦下憂而憂――端王殿下已然翻透江南宦海十幾年來的賬目明細,年前將派人往江南清查徹查,實乃天下之幸,賢王典範啊。”
借大年的喜氣兒,男人們鬨鬨轟轟的,向公公立在天子身邊,扯高了嗓門唸了一篇迎新賦,駢四儷六,平仄對偶,洋洋灑灑一長篇,卻內容浮泛,言之無物,倒是非常合適天家一貫風格。
將他逼出定京,逼到江南,他與江南宦海積怨已深,陳顯玩得好一手借刀殺人!
實在東南海寇尚未平複,可那個敢在此處觸天子黴頭。
天子後言非常激昂,這是在應戰他帝王的權威,冇有人能夠應戰他這個天子的權威!天子青筋透露,破口而出。
平陽王所說恰是六皇子這幾月所細查之事,連戶部都不敢等閒拿江南開刀,六皇子仰仗的不過是皇嗣後輩的身份,纔敢在水麵之下停止徹查――連他都要顧忌,不敢貿冒然地將清查擺在檯麵上來,平陽王如何敢?!
平陽王一貫都隻是個閒散親王,好養花逗鳥,再好美人歌賦,還好綠水青山,獨一不好的就是權勢爭端,天子要汲引胞弟,將宗人府交給他打理,皇室宗族到現在已是冷淡得很的血脈乾係了,打理個宗人府壓根就冇有宗室後輩過量時的困難,即使如此,平陽王尚且不能打理得井井有條,他那裡來的才氣插手江南舊事?
說他能見微知著地從宗人府的賬目上看出了江南一帶藏汙納垢之況,六皇子打死都不信。
六皇子笑吟吟地看著,嘴角愈漸勾起,周平寧現在像被拘在牆腳的困獸,又像一把枯柴,隻要有人給他一點兒明火,他能夠立馬燒起來,然後熊熊烈火,幾近燎原。
花雕酒味清澈芬芳,在口中繞舌三圈,氣味稠密卻暖和。
“賞――”
周平寧目光一閃,剛好與六皇子對視半晌,悄悄囁嚅了嘴唇,做出一個不甚清楚的嘴型。
六皇子心下一沉,靜待後言。
六皇子看了看簇擁在二皇子身邊世人,眼色一斂,輕抬了抬手,淺酌一口花雕酒,再一昂首卻出乎不測埠瞥見了平陽王次子周平寧直勾勾地望向他,平陽王與今上血脈靠近,膝下隻要兩子,庶出次子周平寧未娶陳家次女之時,向來不敷格在這類處所呈現。人家是妻憑夫貴,他倒好,軟飯吃上癮了,來了個夫憑妻貴。
宗室後輩們輪番敬酒,先敬天子,再敬幾位輩分高的叔伯,一輪過完,上麪人想去給儲位熱灶豫王殿下敬酒,可麵麵相覷間誰也不樂意去當這個出頭鳥。
幾輪酒喝完,屏風那側已經是一行人起駕往太液池去,除夕家宴以後凡是會大放煙花,隔著碧波泛動,煙花綻放,模樣倒映水麵之上,比在夜空裡瞧更都雅。
四皇子麵色微動,愣了愣,隨即跟著二皇子也朗聲了笑起來。
天子不問朝事已久,對貢稅銀分身無觀點,卻聽平陽王語氣沉凝,再看其神采嚴峻,不由漸漸將身形坐直,挺一挺腰桿,卻發覺用了力量也挺不直了。
天子有些摸不清楚平陽王意在那邊了?如何俄然就從江南宦海勾搭翅膀一事跳到了給老六歌功頌德上,莫不是老六經心安排的這一台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