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琰聽後，麵色晴暗不明，隻好點頭應了。

“黃家那裡不好？是讀書人家裡可貴又有經商的，嫁人嫁人用飯穿衣。黃家家底厚，不消一家人跟狼似的盯著你嫁奩。黃家小郎是嫡出宗子，又是廩生，現在在國子監讀書，前程不成限量。黃夫人瞧著又會做人，是個和藹人兒，不像是會拿捏媳婦的婆婆。算過來算疇昔，黃家是今兒個堂會裡最合適的人家了。”二夫人越想越感覺好，喝了口清茶，將天青色舊窯茶盅輕擱下，剛籌辦啟唇又說，卻聽得紅燭“嘣”的一聲響，不由笑逐顏開：“燈花爆，功德到！”

行昭低著頭，聽太夫人話，先是一愣，將眼神直直盯在青磚上，先搖點頭，又點點頭，便不言語了。

終是臨安侯府養大的，教養讓她不能說下去了，隻輕哼一聲，轉過甚不再看那燭火。

行昭緊抿了唇，端了個錦杌坐在跟前。

前麵兩個小丫環打著羊皮角燈，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投在地上。或聽風嘯聲，又聞樹葉簌簌聲音。一靜下來，行昭便心如亂麻，低著頭數步子，一步兩步，離正堂愈近，麵前的亮光就愈刺目。

“看你這撒潑的模樣！又像個大師孃子了！？婚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那裡輪獲得個小娘子來講嘴！還不是父母讓你嫁誰，你不就得嫁誰…”二夫人扶著額頭，扳著指頭和行明細細數：“你看，我們賀家是門楣高，但你爹是個甚麼官兒啊？是冊封了還是入閣了？好點的人家憑甚麼不要賀行昭來要你？黃家是根底淺，根底淺也有根底淺的好處，隻要賀家在一天，他們就一天不敢怠慢你…”

行昭神情冷酷，斂過裙袂蹲身施禮：“父親母親，二叔二嬸走好。”便回身扶過太夫人，往榮壽堂走。

正堂裡隻餘行昭與太夫人二人。

太夫人也不詰問，將踏進正堂，太夫人一揮手，丫頭們點頭退去，蓮玉非常憂愁地看了眼行昭，行昭衝她點點頭。

“阿嫵，你從聽音堂出來就不對勁，我讓素青問蓮玉，蓮玉咬死不說，隻說你受了凍。”喧鬨中，老夫人的聲音有種不急不緩的安撫感。

行明聽話聽音，趕快昂首問：“那和黃家的事兒還做不得準？”

行明卻從話裡聽出了其他的意義，嘲笑一聲：“黃家起的頭兒…我便曉得他們家不懷美意，攀不上大房就來攀我們二房，冇有魚，蝦也好，他們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行明一撇嘴，看著燭火往東一閃，又往西一回，冷聲說：“黃三娘今兒個在宴上說我固然是姓賀的，卻不比端莊的賀家人有麵子，人家瞧不上咱，我們又何必那熱臉去…去..哼”

二夫人怒極反笑，站起了身，踱步邊說：“好好好！我是那壞心的後孃，竟將女兒嫁到那火坑裡去！”

“現在必定做不了準啊！是黃夫人開的頭，商定過兩日就和二夫人去定國寺上香，順道相看相看，相看不可，還不是做不得數。”劉媽媽向行明使著眼色，表示她哄哄二夫人。

賀琰、賀二爺和太夫人告了安，便一個回正院，一個回東跨院。

榮壽堂終是熄燈喧鬨下來，二爺的東跨院裡卻將鬨開。

太夫人解下大氅，行昭接過踮著腳掛在花架上，太夫人斜靠在炕上，端起茶盅：“是因為你母親？”

太夫人倒是拉著賀琰交代：“你媳婦喝多了，是應邑調皮給硬灌的，你可不準衝她吹鬍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