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均枼自小便有體寒之症,手腳冰冷,巧顏被她這一碰驚得麵色慘白,忙不迭跑出門去,急呼道:“來了!來人!”
成化二十三年春,皇貴妃萬氏貞兒歿,壽五十九,諡恭肅端慎榮靖皇貴妃,葬天壽山。
這才見著萬貴妃遺容,毫無赤色的躺在床榻上,彼時朱見深的雙腿竟軟下了,屈膝趴在萬貴妃床前,雙手撫著她冰冷的臉頰,滿麵的淚痕偶然擦拭,隻道:“貞兒,你如何睡下了,朕返來了,你睜眼看看朕哪,啊?貞兒……”
“哦?”巧顏輕笑,“太子妃還真是故意了。”
到了安喜宮外,遠遠的隻見王皇後站在殿門口,眉頭緊蹙,一眾都人皆伏地不起。
朱見深未曾聽她言語,還是撫著萬貴妃的臉痛哭流涕,像個小孩子似的抬頭大哭,“貞兒長去,朕亦命不久矣……”
“是。”
並昭告天下,以孝治國,為先帝守孝三年,故三年內不鳴鐘鼓、不受朝賀,宮中高低,均著素服。
巧顏一貫不喜張均枼,見她過來,天然得挖苦一番,單手支頤,側臥在軟榻上,乜著她道:“太子妃本日如何得空過來拜見本宮啊?”
巧顏驀地轉過甚,惡狠狠的盯著張均枼,作勢欲要撲上去,身後的都人忙將她拉住,隻聞她胡言亂語:“你……你不是人,你是鬼,是你返來把陛下帶走的!是你!來人,把她抓起來,把她抓起來!”
“陛下,”跪於床榻前的劉娘子見他如此,亦悲哀如是,“是奴婢奉侍不周,娘娘淩晨還好好的,安知飯後吵架了出錯的都人,一口氣冇提得上來,便去了,奴婢該死,求陛降落罪。”
第二日祭天事畢,朱見深遠在西郊聽聞萬貴妃歿了,不等前來送口信的寺人說完,便倉猝回了宮去,倒是周太後,知萬氏死了,竟是欣喜得滿麵笑容。
她應欣喜,起碼,這世上曾有一名天子,對她從一而終,即便她大哥色衰,他也從未嫌棄。
“娘娘真是朱紫多忘事啊,”張均枼輕放下鷂子,“你見了這鷂子,還不知我是誰嗎?”
“娘娘記起了?”張均枼嘲笑,“當年在中隱山,你說你是縣令令媛,命我將這鷂子給你,我不給,你便上前打我,姐姐為護著我,被你狠心推下山崖,你怕我保密,讓你及時趕到的奶媽將我扔下山喂狼,若不是我命大得以存活,恐怕本日你還清閒法外!”
巧顏側目望了眼榻前服侍著的都人,那都人這便上前去扶她下地,巧顏走來打量了眼南絮懷中捧著的禮盒,又側目表示都人翻開,大略的瞧了眼,不由嘲笑了聲。
張均枼安閒不迫,“陛下駕崩,昭妃想是一時難以接管,失心瘋了。”
朱見深雖神態不清,卻還記得萬貴妃的話,因而又側首望著朱佑樘,很久以後又對著巧顏招手,輕語道:“你,你過來,朕有話同你說。”
“對,對,”朱見深聞言又收回目光,“朕的身子最要緊。”
成化二十三年,玄月壬寅日,皇太子朱祐樘即位為帝,於次年仲春改國號“弘治”,尊皇太後周氏為太皇太後,居清寧宮;尊皇後王氏為皇太後,居仁壽宮。
巧顏嚇得顛仆在地上,目光板滯,自語道:“不……不成能,不成能……”
背過身去,輕撫桌案上擺著的玉器,蔑笑道:“旁人送的都是珍珠瑪瑙,瓷器翡翠,太子妃卻送一塊破布來,果然是非同普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