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祭天事畢,朱見深遠在西郊聽聞萬貴妃歿了,不等前來送口信的寺人說完,便倉猝回了宮去,倒是周太後,知萬氏死了,竟是欣喜得滿麵笑容。
“娘娘記起了?”張均枼嘲笑,“當年在中隱山,你說你是縣令令媛,命我將這鷂子給你,我不給,你便上前打我,姐姐為護著我,被你狠心推下山崖,你怕我保密,讓你及時趕到的奶媽將我扔下山喂狼,若不是我命大得以存活,恐怕本日你還清閒法外!”
巧顏驀地轉過甚,惡狠狠的盯著張均枼,作勢欲要撲上去,身後的都人忙將她拉住,隻聞她胡言亂語:“你……你不是人,你是鬼,是你返來把陛下帶走的!是你!來人,把她抓起來,把她抓起來!”
朱見深神情恍忽,望著王皇後說道:“朕夢見貞兒了,她……她要朕下去陪她,她要朕下去陪她。”
“哦?”巧顏輕笑,“太子妃還真是故意了。”
朱見深雖神態不清,卻還記得萬貴妃的話,因而又側首望著朱佑樘,很久以後又對著巧顏招手,輕語道:“你,你過來,朕有話同你說。”
“你……你是……”
成化二十三年,玄月初九日,成化帝朱見深崩,年四十一。廟號憲宗,諡號繼天凝道誠明仁敬崇文肅武宏德聖孝純天子,葬裕陵右邊聚寶山,稱茂陵。
再看朱佑樘,不喜不悲,還是泰然自如。
這才見著萬貴妃遺容,毫無赤色的躺在床榻上,彼時朱見深的雙腿竟軟下了,屈膝趴在萬貴妃床前,雙手撫著她冰冷的臉頰,滿麵的淚痕偶然擦拭,隻道:“貞兒,你如何睡下了,朕返來了,你睜眼看看朕哪,啊?貞兒……”
巧顏訝然上前,朱見深凝著她,“朕,升你做妃如何?”
一時候巧顏宮中門庭若市,個個都往這兒送賀禮,都人之間隻傳言,這新晉的昭妃娘娘,將是第二個萬貴妃。
因此朱佑樘攝事文華殿,張均枼與一眾妃嬪皆前去乾清宮侍疾。
成化二十三年春,皇貴妃萬氏貞兒歿,壽五十九,諡恭肅端慎榮靖皇貴妃,葬天壽山。
張均枼安閒不迫,“陛下駕崩,昭妃想是一時難以接管,失心瘋了。”
“萬姨娘要陛下做甚麼都不首要,”張均枼欣然言道:“當下最要緊的,還是陛下的身子。”
巧顏一貫不喜張均枼,見她過來,天然得挖苦一番,單手支頤,側臥在軟榻上,乜著她道:“太子妃本日如何得空過來拜見本宮啊?”
巧顏瞪目而視,“你是來找我報仇的?”
排闥卻見世人皆跪在殿外,神采陰霾,“娘娘,陛下,駕崩了……”
待殿門合上,巧顏旋即開口,“你到底是誰!”
巧顏步步後退,“你是人是鬼!”
“進宮之日我便同你說過,我有一個死去的姐姐,叫張審言,娘娘還記得嗎?”
成化二十三年,玄月壬寅日,皇太子朱祐樘即位為帝,於次年仲春改國號“弘治”,尊皇太後周氏為太皇太後,居清寧宮;尊皇後王氏為皇太後,居仁壽宮。
背過身去,輕撫桌案上擺著的玉器,蔑笑道:“旁人送的都是珍珠瑪瑙,瓷器翡翠,太子妃卻送一塊破布來,果然是非同普通哪。”
朱見深果然是愛萬貴妃的,萬貴妃歸天不過半年,他的身子骨便愈漸不豫,到了八月尾,竟臥病不起了。
張均枼唇角微揚,道:“你們都下去吧,本宮有話要同昭妃娘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