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你既是榮幸,也是不幸呐……”孟婆遙遙問他,“這一次,你想看一看你走過的那三生麼?”
謝洵被那目光看得不安閒,緩慢地走到櫃檯前,對掌櫃說道:“掌櫃的,退房,再打一壺酒和十個餅包上帶走,和昨夜的房錢一塊兒結了。”
白衣女子凝睇著謝洵,悄悄往手中的紙燈籠裡吹了一口氣,燈籠中燃起一抹昏黃的燭火,她提著燈籠,漸漸地走到何如橋上去。
忘川的水麵映照出他第一世的影象。
不過,他很榮幸,有從小就熟諳的秋年一向陪著他。
曼殊沙華又叫做接引之花,傳說中花香有魔力,能夠喚起死者生前的影象,佛說這是給分開人界的靈魂們的指引與安撫。
但他隻能一向不斷地奔逃。
她提起燈,昏黃的燈光映照在水麵上,照亮了一片不算寬廣的水域,謝洵低下頭,凝睇著那活動的血黃色河水,凝睇著那漾開的波紋。
付秋年道:“傳說在大寧最北的處統統一座神殿,神殿在雪山之巔,那是太陽最晚照到的處所,也是太陽最早照到的處所;那邊有最冗長的黑夜,也有最冗長的白日。我們現在離那邊很近了,隻要從這個小堆棧,再往北走一點,就已經算作是神殿的範疇了。明天是冬至,以是我們方纔度過了這裡最冗長的黑夜,太陽在辰時四刻升起。傳聞能夠穿過漫漫雪原,曆經磨練,便可於神殿中獲得成仙登仙的機遇。”
他撥出一口氤氳的白氣,裹緊了大氅,把馬從馬棚裡牽出來,繫上行李和乾糧。
這類時候,不是修士便是他最好的粉飾,因為他冇有靈力,在茫茫的林海中,修士們也難以探查到他的存在。
這是他第一次分開北方,或者說他疇前冇有去過彆的處所,但他現在分開了,就不會再返來了。他的父母已經歸天,他在北方已經舉目無親。
謝洵微微入迷,彷彿在回想著甚麼,他的語氣有些恍忽:“往南再往南,我們要穿過這茫茫雪原,度過夏季封凍的燕水,翻過碧海大山脈,穿越深林,到南邊的海邊去。”
他乃至不曉得那些報酬甚麼要追殺他。
夜裡北風吼怒而過,枝頭的積雪簌簌地落下來,樹林裡的烏鴉一聲一聲地哀叫。
付秋年凝睇著他,語氣和順卻又充滿果斷:“會的,隻要你對峙走下去,我會陪著你的。一向陪著你,穿過這茫茫雪原,度過夏季封凍的燕水,翻過碧海大山脈,穿越深林,到南邊的海邊去。”
他必須再往林海深處走些,他和秋年不能被他們抓到,他們還要去南邊。
但是登仙有何意義?謝洵想不通,他也不想去想,他隻想往南邊去。
……
聽到如許的答覆,謝洵滿足地感喟一聲:“真好……”然後靠著樹乾,唇邊含著笑意地沉甜睡去。
這條路又被叫做火照之路,因為路的兩旁血紅的曼殊沙華盛開遍野,如同赤色的火焰。
不知到了甚麼時候,也不知走了多久,謝洵終究走不動了。他找了個樹木麋集的處所坐下來,拿出被凍得生硬的乾糧,用力咬了一口,又灌了一口酒。
他轉過甚,神采龐大地看了孟婆身邊的白衣女子一眼,低聲道:“好。”
接過店小二遞上的東西,謝洵翻開堆棧厚重的門簾,迎著雪後敞亮的日光走了出去,但縱使雪已經停了,寒意仍舊滲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