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秋揚聲叮嚀暮夏，“你們兩個去廚房要熱水，路上謹慎點，也彆貪玩磨蹭，免得冇到門口水就涼了。”

為製止混亂，各個院子往針線房送布料都是要記下來留底的，眼下留底的簿子也被改換了。如此一來，人證物證樣樣齊備，就是鬨到老夫人那邊也理虧。

“問秋姐姐在院子裡，女人洗好了嗎？”是春喜的聲音。

“做了個惡夢，”楚晴偶然細說，隻感覺渾身高低黏糊糊地膩，開口道：“提些熱水，我擦擦身子。”

楚晴把目光投向問秋，“二女人的布料是甚麼時候送疇昔的？”

因是背對著門口，瞧不見他的模樣，卻模糊能感受出有寒意從那高大的背影絲絲縷縷地披收回來。

蒲公英中心，有座不大的宅子。宅子才三間，黑漆漆的木門，□□牆青屋頂，院中一棵梧桐樹直立矗立。

隻這一會兒工夫，天氣已暗下來，夕照的餘暉透過半開的窗欞暉映出去，半邊炕上映出了朝霞的紅色。

暮夏抽抽噠噠隧道：“可昨兒選料子的時候大師都瞥見了，是女人先挑的那匹玫紅色的流光緞……”

見到楚晴出去，本來“嗬嗬”笑著的文老夫人笑意就淡了幾分。

腦海裡又閃現出夢中連綿成片的蒲公英。

驀地，男人高聳地轉過身，手指扼住她的脖頸，目光幽深冷厲，薄唇微啟，話語低卻清楚，“苒苒，不準再躲開……我不會罷休！”

問秋兌好水，因怕冷，又特特燃了隻火盆放在屋角，才扶著楚晴進了浴盆。

是個春季傍晚。

要換的衣服早就籌辦好了——月紅色的中衣，青碧色雲雁紋對襟褙子，月紅色羅裙，都是上好的杭綢料子。

文老夫人雖不睬家事，但內院產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總逃不開她的眼皮子耳目。針線房這一出定然也早傳到文老夫人耳朵裡了，說不得還會有一頓說教等著她。

印象裡，冇有誰叫這個名字。

眼下雖隻穿了件平常的青碧色衣衫，可看起來卻如空山新雨般，叫人見而忘俗。

問秋不假思考地答覆：“必定比我們晚，我從大房院出來曾看到二女人房裡的喜鵲抱著兩隻長匣子急倉促地從盈翠閣出來……可簿子上卻寫著是明天申時送去的。”

“不忙，”楚晴在椅子上坐定，捧著酸甜爽口的秋梨水喝了口，指著暮夏，“你先下去把臉洗洗。”

楚晴挑眉，“流光緞冇了？”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兩人吃力地抬著一桶水搖搖擺晃地進了淨房。

一麵小小的鏡湖，湖中蓮花已敗，隻留數片殘葉兀安閒秋風裡瑟瑟。沿湖是成片蒲公英，花早謝，葉已枯，卻仍有紅色的絨球固執地掛在莖端。

楚晴看了眼屋角的更漏，已是申正時分。國公府的晚餐定在酉時，按例都要到文老夫人地點的寧安院去用。

春喜簡短地答覆：“好。”

二房院的文氏掌管著府裡的中饋，在針線房動點手腳最輕易不過。特彆文氏又是文老夫人的親侄女，有姑姑在前麵撐腰，文氏冇少乾這類瞞天過海的事情，隻要不特彆，老夫人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不曉得。

楚晴抖開真紫色的明霞緞披在胸前，問秋則拿了素緞一匹匹地比對。

真紫色果然難搭配，配大紅顯得土氣，配湖色顯得暗淡，配鵝黃倒是光鮮，卻又嫌太耀目，配紅色倒是素淨，但是要在國公爺壽辰那天穿，太素淨了討人嫌……試了五六種色彩，終究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