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好性子,是你今個沉不住氣。”顧昭和體貼著:“以往明裡埋汰,暗裡虧損的,大大小小受了儘,都熬過來了,今兒的話不算重,怎的反激了你?”
冬青點頭應了,輕道:“公主是好脾氣。”
“莫說你,我也眷戀得很,不管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的景富強,還是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的勢澎湃,我都一併思掛著。”顧昭和的聲兒愈來愈小,癡癡地:
“奴婢打頭看去,如果稍時冇回,又冇個信兒,您便繞道走,不消管顧這頭。”
“奴婢愈想,愈難受得緊,這才暴躁了些。”
顧昭和絮絮,自語似地:“十七歲,整七年,又日夜相伴著,便是凡俗姊妹也不過如此,你那丟心機在我跟前真藏得住?”見冬青赧然將頭低了,顧昭和珍惜地放緩聲:“是思鄉念家呢?”
周遭人方迴轉,伈伈睍睍地不敢再話,冬青還未消氣,咕噥著:“還當是天大福分,這尖刀利刃上頭的日子,整天提著心,吊著膽,真擱了你們還不得哭死!”
見著兩人愈話愈慼慼,玉容不忍,抬了手往前頭指去:“前頭就是城外驛站了,是要在那兒歇停兩日的,離城門不遠,您與冬青還可進城來再瞧瞧。”
顧昭和緊盯著那匹還在不甘刨蹄子的馬,果斷道:“返來,還是一道去。”
玉容瞧著顧昭和不言不語,忙遞了娟帕給冬青:“快快把淚擦了,大外頭的,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耳朵聽著,成甚麼模樣。”又低聲道:“你難過,公主心頭就利落著?”
“陳國有最好葡萄酒,配著琉璃夜光杯喝,是一絕,可在我眼裡,還不及農門小戶順手釀的桂花釀是滋味,我想著,即使嶽國事寸草不生的蠻荒地,陳國事玉做金鑲的神仙窩,我也不見得奇怪,何況我大嶽草肥水美,那般好。”
她突地凝了麵色:“一股子血腥味。”
“嘁……是去做太子妃娘孃的,今後一人下,萬人上的,這是痛苦?我道這是好命,命定的,換了個地兒,還是高高在上地由人供著。”
冬青垂了頭,將哀色往眼皮子裡深藏了,才抿了抿唇道:“奴婢隻是氣,您該是大嶽最高貴榮寵的女兒家,可宮裡委曲冇得完,連外頭婆姨也敢亂嘴對您不尊敬,想著便鬨心。”
“這纔是高貴繁華,神仙妃子的氣度!”
顧昭和由著她怨譏幾句,這才溫和相勸:“天下悠悠之口甚眾,人言如決堤的,哪能塞堵得完整,好話入耳,倒是讓人沉浸不知歸處的梨雲夢暖,聽久了少了自知,而賴話又不滿是順耳忠告,聽了又戚哀……”
冬青從速揉了淚,可眼圈鼻頭的紅卻藏不住,瞧著怪不幸:“是奴婢不好,也惹您悲傷了。”又偏頭向著玉容:“幸虧玉容姐姐提點著。”
“可現在,想著那陳國山高水遠,奴婢就禁不住想,想著此生若得還故裡,是不是已兩鬢雙白,雞皮白髮了?是不是小兒不識得,故交已不在?或是要完整做了那異村夫到老練死,連魂返來兮也盼不到……”冬青淚潸然:
玉容順手牽了駿馬,將頓時的挑子往地上一撂,飛身便往馬背上騰去,那馬有些野性,又冇安鞍子,馬蹄朝天的揚,是想將她甩了,可卻駕不住她工夫俊,將馬肚子夾得死緊,左甩右扯地將韁繩拉出花腔,硬是將匹不平訓的馬由她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