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麵用小鼎煎茶,一麵笑說:“連雞也不是淺顯來源,是外相烏黑油亮的烏骨雞,驛站人說了,還是禦賜了名的武當雞,可精貴可貴。”
冬青溢了笑:“還得去皰屋叮嚀廚子做幾道熱菜,這驛站偏僻,怕廚子不邃密,還得奴婢守著。”
顧昭和語氣輕緩:“徒弟領進門,修行靠本身,若你是不野蠻的頑石,我用銼刀磨,用刻刀雕,能夠與你七竅小巧心?冬青,你妄自陋劣了,你的周滿是你的修為,靈性,更是你數年與我同甘共苦,在森森宮院磨練出的本事,我如何連這點浮名也攫去?”
顧昭和不免讚道:“這茶湯澄碧似清泉,是第一處好,那茉莉輕柔,乳花漂泊,似飄飄雪梅散人間,是第二處好,這二好合一,便是以花浮茶沉翠煙升,是可貴滋味,可最可貴的是這茶湯不但清如許,入口也清滑爽口,甚好。”
“卻不是絕望,而是縱情。”陳暮成拿著茶盞不放,目光灼灼:“若暮成早早能品到如此香茗,便不但愛胸膽開張的烈酒滋味,也愛這籠暖焙茶煙,清幽暗香。”
顧昭戰役淡還是,是美女風采:“這便是冬青的好處,瞧著光陰淺經曆淺,倒是心細如髮,挑了茉莉香片雖是為了去膩解乏,卻更因茉莉理氣止痛,消腫解毒。”
冬青搖了點頭“菜筐子和死水池子奴婢都看過,是些大魚大蝦,連寶貴的海蔘魚翅都有,想來是驛站的官吏念著朱紫要來,倒去了鯽殼兒這平常野物。”
陳暮成發笑:“是司長冇分寸,我隻當他自找的,冬青女人莫往心頭去。”
“奴婢真當他是閬苑仙葩,在這汙塵亂世裡久留不得,這才飄飄來飄飄去的,無想其中究竟竟是這般。”
“胡話!還鬨出歡樂朋友了?!你這是犟嘴!”陳暮成麵前,顧昭和不好忽視管束,作勢要點冬青腦門子,可瞥見自個指尖修得鋒利,若無其事地垂了手:
“你平日平和又聰明,是秀蘭一樣清幽的性子,又肯忍得讓得,怎的偏對他半點也不放軟?”
“奴婢何來此意?”顧昭和口齒短長,冬青有些急,便把疑竇一股腦兒隧道:
“那鯽殼兒腥重,就算加了蔥薑大料,腥味也不能全去,如何招您喜好?還不是因那鯽魚補中活力,活血通絡,對創口極好?”冬青有些忿忿:“這不是殷勤?這不是心機?您悶在內心,誰曉得?”
見著顧昭和沉默,她又道:“另有那烏骨雞,您總嫌黑黲黲丟臉,今個怎冇了忌諱?是想著雞生口,而骨肉俱烏,入藥更良?您……”
他眼神明徹,笑意闊朗,倒讓顧昭和有些麵熱:“幸虧殿下寬仁馴良,如果故意要尋你茬子,單是你這胡嘴亂話,也夠你吃一壺。”
見著顧昭和點頭,冬青更是生疑,卻忍到飽飯入房,四下無人,方迷惑道:“奴婢是您侍婢,就算有幾分聰明,也是您調教出的聰明,怎的您一點讚也不擔,全往奴婢腦仁上推?”
顧昭和忙斥道:“嘴壞得很,天生的不敷,誰心甘甘心?”
冬青細思了半晌,方纔委委曲屈道:“奴婢也不知,約莫是天生的不對盤,是宿世結了怨哩。”
冬青這才長舒了氣,可見著顧昭和神采凝肅,心漏了一跳,將頭垂得更低了。
顧昭和想了想:“如果要煨湯,挑幾尾鯽魚作鯽魚豆腐湯,煨作乳紅色,再擱蔥花鹽粒,又爽口又簡樸,隻是鯽魚要挑扁身帶白的,肉才嫩且鬆,煨出的湯味鮮純粹,又暗香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