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站了半晌,便覺有一隻溫軟的手把握住了他的手,拉著他緩緩朝山下走去。
絳衣女郎抬眸瞧著他,隻覺這白衣公子瓊姿瑋爍,容色清華,臉型容長恍似靈玉砥礪普通,溫潤當中帶著些許剛毅,又這般悄立於雲崖之間,一襲素錦白衣悄悄扭捏,如山般沉穩,似雪般靜豔,可卻盲著一雙眼,吃驚之餘禁不住心下微覺刺痛。
好熟諳的處所!
白衣公子微駭怪,十多天來他一向住在山上,還未曾有人問過他這個題目,這少女不知,是以纔有此一問,但是也不知為何,他卻不想將真相奉告她,反而點了點頭。
自行追上去,不過半晌,白衣公子已停下腳步,怔了好久緩緩問道:“她……究竟有多美呢?”
白衣公子俊眉微蹙,卻不言語,心底吃了一驚,暗道:“好美的聲音!又輕又柔,又這般清媚,的確教人如飲醇酒,隻可惜,我瞧不見她的模樣……”
古井呈青色,井水湛涼,倒影著一輪滿月盈盈閃動,遠處大片竹林遮住了海天之景。
東風入庭將帳幔微微一卷,韓翊超脫的臉上神采微變,雖仍自淺笑,卻掩不住一絲落寞難過,緩緩道:“若提及這第三寶,牡丹海棠就算不得甚麼,便是洛陽侯阿誰環球無雙的掌上明珠!見了她今後我才曉得甚麼是人間絕色、傾國傾城、溫婉嫻麗、靜若處子。隻可惜,如許的女子不管如何也不會為我統統!”話音落自斟自飲接連灌了好幾杯。
絳衣女郎心間微動,羞得不敢再抬開端來,任玉瑤扶著上了馬車。
正自蹙眉沉吟,耳畔俄然傳來一聲幽怨的感喟。
見對方較著聽不明白,緩緩解釋道:“千年前,統領九州的顓頊大帝、東海水神,另有天界少帝一同愛上了曦月公主,厥後曦月公主因冒犯天規被滅仙身,靈魂墮入循環,水神和少帝前後下界去尋她,而顓頊帝君,也在陽壽將儘之日,以‘離魄’之術轉世循環,去塵寰找尋敬愛的女子。臨去之前,他曾說宿世因江山而負她,隻盼循環以後,本身不再為帝王,以是將一顆權霸天下的帝心也強自分離而出,現在這顆帝心甜睡千年,也終究復甦了。”
陌上紫塵飛舞,鑾鈴聲越來越遠,直到垂垂聽不見。
絳衣女郎不想他言語如此風趣,禁不住淺笑道:“老是我打攪到公子,公子不見怪便好!”抬眉又見日落東山,霞光漫天,心知不宜再多逗留,遂道:“天氣已晚,我要下山去了……”本欲說句再見,一想本身深閨淑女,這兩個字說出來似很有輕浮之意,是以硬生生收住,見那白衣公子朝她微點頭,便自回身而去。
白衣公子低眉思慮半晌,淺笑道:“如此,多謝女人!”
不過還好,這白衣公子固然雙目已盲,可身上並無頹廢之氣,反倒平增了幾分蕭索與沉穩,更加的超然出眾。
抬眸卻見一個一襲碧衫,容色淡雅,渾身蘭氣的娟秀少女正一手撫著井沿,澄淨的眼波凝著他,淡淡道:“帝君,你醒了!”
塵凡紫陌,花蝶飛舞,清靈靈一陣鑾鈴聲響,一輛四壁垂著幔帳的彩車停在山腳下。
絳衣女郎柔雅的黛眉輕蹙了蹙,舉步朝聽風長廊走去,走的越近,心下越是讚歎,悄悄思道:“這琴聲如此蕭灑曠達,初時情致纏綿,厥後卻霸氣凜然,似與山川共舞,日月同眠,再厥後又垂垂舒緩下去,隻餘一絲浩大清風纏繞指尖!這操琴者究竟是何人,竟然有這等龐大心境?也幸得他技藝高超,每至攸懸之處總能化險為夷,若換了旁人,隻怕七根琴絃已斷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