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新太子,一個是廢儲妻,天然是有著雲泥之彆。
夜深人靜,隻餘風吹樹椏,窸窣成影。
沈戮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他探脫手掌,手指撫了一下她的臉頰,容妤惶恐地向後去躲,沈戮指尖撩動起她一兩絲鬢髮,拂到她耳後,低聲一句:“不必惶恐,我隻是幫皇嫂捋過青絲罷了。”
“念及甚麼?”
“我想提起曾經、提起現下,乃至是提起今後都無妨。”沈戮再道,“可你分歧,皇嫂,你最幸虧內心記牢了,要不是太後念在皇兄母親的顏麵上,你們伉儷二人早就被降為庶人放逐出宮了,如何還能呈現在本日的東宮宴請上?”
“妤兒……妤兒……你在這裡嗎?”
他說過的,唯獨她不成以提當年。
“臣婦不敢,隻是,殿下承諾臣婦在先,即便臣婦讀書未幾,也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殿下貴為太子,自是不能因小失大。”
容妤心下一沉,曉得沈戮不會等閒饒過她,便垂首輕聲道:“臣婦情願領罰。隻要……殿下能遵循臣婦本日參宴的商定。”
沈戮再道:“你父女二人,總得有一個擔下錯誤。”
“那,你是如何對待此事的?”
昔日少年已肩胛寬廣,森然刻毒凝於舉手投足。他連鬢髮間都攜著殺伐過後的血腥之氣,血海白骨堆積在他與容妤中間,構成了爬滿波折的山巒,他在山那端,容妤在山這頭。
一山之隔,不見往昔至純笑容。
落在身後的是沈止的聲音,他喊著“妤兒,可算找見你了……”
“皇嫂。”沈戮低頭去看容妤,“我是否應替你回他一聲?”
聽到那伉儷二人對話的沈戮神采煩躁,步子則邁得更大了些。
沈戮背對著她,容妤看不見他神采,便更加不安,隻聽他俄然說道:“我若饒過了你,便不能再饒了定江侯了。”
容妤連連點頭,並以極其哀怨的眼神望著沈戮,彷彿在表示他彎下身子,不要讓沈止發明。
“而定江侯之以是還能被囚禁自家宅邸而不是入獄受審,你感覺,是你容家威懾尚在不成?”
而沈戮寂靜地凝睇著她,或許是方纔觸碰到她肌膚的熱度一起爬去了貳心底,心池波紋捲起了層層波瀾,他略一垂眼,淡然道:“皇嫂本日對太子不敬之罪,尚未能恕。”
遠處傳來幾聲呼喊,那熟諳的聲音令容妤的心一顫。
隻此一句,令容妤如芒在刺。
“你口中的不敢,是因怕我,還是怕當年舊情?”
可多年分離,她早已是猜不透貳心機的,一如他現在忽爾就膩煩地拂了手,“何必提起當年!”
直到沈戮俄然冷聲道:“是啊,你現在的確是怕我怕得要命。本來如此……倒也難怪。”他意味不明地說了這話,低笑一聲,極儘諷刺。
沈戮嘲笑,“有罪之人竟還膽敢和我講前提?”
容妤心中感喟,想到本身人微言輕,再如何想此事又能如何?
他步子走得急,抖了抖後背衣衫時,發明已被汗水浸濕,粘癢難耐。
“皇嫂用這類眼神看我也是冇用的。”沈戮垂了眼,不再看她,站起家時,又留下一句:“不過,東宮送去南殿的物件,不止有晚冬行頭。”
他道:“皇嫂真是個剛強的女子,戔戔一百五十的俸祿,也值得你數次對我低頭。”
容妤悲慼地看著沈戮。
“你是在表示本太子——皇嫂是麵危牆不成?”
容妤卻不敢轉頭去看,恐怕會被蓮池劈麵的沈止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