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父如仇隔釜鬵,鄭君假館反謀侵。情麵難料皆如此,冷儘豪傑好義心。
再說楚將薳越,欲將皇甫訥捆綁鞭撻,責令供狀,解去郢都。訥辯曰:“吾乃龍洞山下隱士皇甫訥也。欲從故交東皋公出關東遊,並無冒犯,何故見擒?”薳越聞其聲音,想道:“子胥目如閃電,聲若洪鐘。此人形貌固然附近,其聲低小,豈途路風霜而至耶?”正迷惑間,忽報“東皋公來見。”薳越命押在一邊,延東皋公入,各序賓主而坐。東皋公曰:“老夫欲出關東遊,聞將軍捉得亡臣伍子胥,特來稱賀!”薳越曰:“小卒拿來一人,貌類子胥,而未肯招承。”東皋公曰:“將軍與子胥父子,共立楚朝,豈不能辯白真偽耶?”薳越曰:“子胥目如閃電,聲如洪鐘。此人目小而聲雌,吾疑蕉萃已久,失其故態耳。”東皋公曰:“老夫與子胥亦有一麵,請藉此人與吾辨之,便知真假。”薳越命取原囚至前。訥瞥見東皋公,遽呼曰:“公相期出關,何不早至?累我受辱!”東皋公笑謂薳越曰:“將軍誤矣!此吾鄉友皇甫訥也。約吾同遊,期定關前相會,不料他先行一程。將軍不信,老夫有過關文牒在此,焉可誣為亡臣耶?”言畢,即於袖中取出文牒,呈與薳越旁觀。越大慚,親釋其縛,命酒壓驚曰:“此乃小卒識認不真,萬勿見怪!”東皋公曰:“此將軍為朝廷法律,老夫何怪之有。”薳越又取金帛互助,為東遊之資。二人稱謝下關。薳越號令將士,死守仍舊。
千群豺狼據雄關,一介亡臣已下山。今後勾吳添勝氣,郢都兵革不能閒。
日月昭昭乎侵已馳,與子期乎蘆之漪。
是時鄭上卿公孫僑新卒,鄭定公不堪痛悼。素知伍員乃三代忠臣以後,豪傑非常,何況是時晉鄭方睦,與楚為仇,聞太子建之來,甚喜,使行人致館,厚其廩餼。建與伍員,每見鄭伯,必哭訴其冤情。鄭定公曰:“鄭國微兵寡,不敷用也。子欲報仇,何不謀之於晉?”世子建留伍員於鄭,親往晉國,見晉頃公。頃公叩其備細,送居館驛,召六卿共議伐楚之事。那六卿:魏舒、趙鞅、韓不信、士鞅、荀寅、荀躒。時六卿用事,各不相下,君弱臣強,頃公不能自專。就中惟魏舒韓不信有賢聲,餘四卿皆貪權怙勢之輩,而荀寅好賂尤甚。鄭子產當國,執禮相抗,晉卿畏之。及遊吉代為在朝,荀寅私遣人求貨於吉,吉不從,由是寅有惡鄭之心。至是,密奏頃公曰:“鄭陰陽晉楚之間,其心不定,非一日矣。今楚世子在鄭,鄭必信之。世子能為內應,我起兵滅鄭,即以鄭封太子,然後徐圖滅楚,有何不成?”頃公從其計,即命荀寅以其謀私告世子建,建欣然諾之。建辭了晉頃公,回至鄭國,與伍員商討其事。員諫曰:“昔秦將子楊孫謀襲鄭國,事既不成,竄身無所。夫人以忠信待我,何如謀之?此幸運之計,必不成!”建曰:“吾已許晉君臣矣。”員曰:“不為晉應,未有罪也。若謀鄭,則信義俱失,何故為人?子必行之,禍立至矣。”建貪於得國,遂不聽伍員之諫,以家財私募勇猛,複交結鄭伯擺佈,冀其助己。擺佈受其賄賂,轉相要結。因晉國私遣人至建處,約會日期,其謀漸泄,遂有人密地投首。鄭定公與遊吉計議,召太子建遊於後圃,從者皆不得入,三杯酒罷,鄭伯曰:“寡人美意容留太子,未曾怠慢,太子何如見圖?”建曰:“從無此意。”定公使擺佈麵質其事,太子建不能諱。鄭伯大怒,喝令力士,擒建於席上,斬之;並誅擺佈受賂不出首者二十餘人。伍員在館驛,俄然肉跳不止,曰:“太子危矣!”少頃,建從人逃回驛中,言太子被殺之事。伍員立即攜建子勝出了鄭城,考慮無路可奔,隻得往吳國避禍。髯翁有詩,單詠太子建自取殺身之禍。詩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