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胥頓首稱謝，然後始進壺飧。秦哀公命大將子蒲子虎帥車五百乘，從包胥救楚。包胥曰：“吾君在隨望救，不啻如大旱之望雨。胥搶先往一程，報知寡君，元帥從商穀而東，五日可至襄陽，折而南，即荊門。而胥以楚之餘眾，自石梁山南來，計不出仲春，亦可相會。吳恃其勝，必不為備，軍士在外，日久思歸，若破其一軍，天然崩潰。”子蒲曰：“吾未知途徑，必須楚兵為導，大夫不成負約。”

隨侯曰：“楚故而吳新，鬼神示我矣。”乃令人辭伍員曰：“敝邑依楚為國，世有盟誓。楚君若下辱，不敢不納。然今已他徙矣，惟將軍察之！”伍員以囊瓦在鄭，疑昭王亦奔鄭，且鄭人殺太子建，仇亦未報，遂移兵伐鄭，圍其郊。時鄭賢臣遊吉新卒，鄭定公大懼，歸咎囊瓦，瓦他殺。鄭伯獻瓦屍於吳軍，申明楚王實未至鄭。吳師猶不肯退，必欲滅鄭，以報太子之仇。諸大夫請背城一戰，以決存亡。鄭伯曰：“鄭之士馬孰若楚？楚且破，況於鄭乎？”乃出令於國中曰：“有能退吳軍者，寡人願與分國而治。”懸令三日。時鄂渚漁丈人之子，因避兵亦逃在鄭城當中，聞吳國用伍員為主將，乃求見鄭君，自言：“能退吳軍。”鄭定公曰：“卿退吳兵，用車徒多少？”對曰：“臣不消一寸之兵，一鬥之糧，隻要與臣一橈，行歌道中，吳兵便退。”鄭伯不信，然一時無策，隻得使擺佈以一橈授之：“果能退吳，不吝上賞。”漁丈人之子，縋城而下，直入吳軍，於營前叩橈而歌曰：

子故平王之臣，北麵事之，今乃僇辱其屍，雖雲報仇，不已甚乎？物極必反，子宜速歸。不然，胥當踐“複楚”之約！

卻說申包胥自郢都破後，迴避在夷陵石鼻山中，聞子胥掘墓鞭屍，複求楚王，乃遣人致書於子胥，其略曰：

伍員既解鄭國之圍，還軍楚境，各路分截守把，大虎帳於麋地，遣人四出招降楚屬，兼訪求昭王甚急。

伍員得書，沉吟半晌，乃謂來使曰：“某因軍務倥傯，不能答書，借汝之口，為我稱謝申君：忠孝不能分身，吾日暮途遠，故倒行而逆施耳！”使者回報包胥，包胥曰：“子胥之滅楚必矣。吾不成坐而待之。”想起楚平王夫人，乃秦哀公之女，楚昭王乃秦之甥，要解楚難，除是求秦。乃日夜西馳，足踵俱開，步步流血，裂裳而裹之。奔至雍州，來見秦哀公曰：“吳貪如封豕，毒如長蛇，久欲薦食諸侯，兵自楚始。寡君失守社稷，逃於草澤之間，特命下臣，垂危於上國，乞君念甥舅之情，代為發兵解厄。”秦哀公曰：“秦僻在西陲，兵微將寡，自保不暇，安能為人？”包胥曰：“楚秦連界，楚遭兵而秦不救，吳若滅楚，次將及秦，君之存楚，亦以固秦也。若秦遂有楚國，不猶愈於吳乎？倘能撫而存之，不斷其祀，甘心世世北麵事秦。”秦哀公意猶未決，曰：“大夫姑就館驛安下，容孤與群臣商討。”包胥對曰：“寡君越在草澤，未得安居，下臣何敢就館自便乎？”時秦哀公沉淪於酒，不恤國事。包胥請命愈急，哀公終不肯出兵。因而，包胥不脫衣冠，立於秦庭當中，日夜號哭，不斷其聲。如此七日七夜，水漿一勺不入其口。哀公聞之，大驚曰：“楚臣之急其君，一至是乎？楚有賢臣如此，吳猶欲滅之；寡人無此賢臣，吳豈能相容哉？”為之流涕，賦《無衣》之詩以旌之。詩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