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金瀨下水澌澌，猶憶亡臣報德時。三十年來無匹偶，芳名已共子胥垂。

子君臣據郢三時，而不能定楚，天意不欲亡楚，亦可知矣。子能踐“覆楚”之言，吾亦欲酬“複楚”之誌。朋友之義，相成而不相傷。子不竭吳之威，吾亦不儘秦之力。

闔閭論破楚之功，以孫武為首。孫武不肯居官，固請還山。王使伍員留之。武私謂員曰：“子知天道乎？暑往則寒來，春還則秋至。王恃其強大，四境無虞，驕樂必生。夫功成不退，將有後患。吾非徒自全，並欲全子。”員不謂然。武遂飄但是去。贈以金帛數車，俱沿路散於百姓之貧者。後不知其所終。史臣有讚雲：

話分兩端。再說子西與子期重入郢城，一麵收葬平王骸骨，將宗廟社稷，重新草創，一麵遣申包胥以舟師迎昭王於隨。昭王遂與隨君定盟，誓無侵伐。隨君親送昭王登舟，方纔迴轉。昭王行至大江當中，憑欄四望，想起來日之苦，本日重渡此江，中流安閒，心中甚喜。忽見水麵一物，如鬥之大，其色正紅，使海員打撈得之，遍問群臣，皆莫能識。乃拔佩刀砍開，內有瓤似瓜，試嘗之，甘美非常。乃遍賜擺佈曰：“此知名之果，可識之，以俟博物之士也。”不一日，行至雲中，昭王歎曰：“此寡人遇盜之處，不成以不識。”乃泊舟江岸，使鬥辛督人夫築一小城於雲夢之間，以便行旅投宿。今雲夢縣有地名楚王城，即其故址。子西子期等離郢都五十裡，驅逐昭王。君臣交相慰勞。既至郢城，見城外白骨如麻，城中宮闕，半已殘毀，不覺淒然淚下。遂入宮來見其母伯嬴，子母相向而泣。昭王曰：“國度不幸，遭此大變，至於廟社淩夷，陵墓受辱，此恨何時可雪？”伯嬴曰：“本日複位，宜先明獎懲，然後撫卹百姓，徐俟力量完足，以圖規複可也。”昭王再拜受教。是日不敢居寢，宿於齋宮。次日，祭告宗廟社稷，省視宅兆，然後升殿，百官稱賀。昭王曰：“寡人任用匪人，幾至亡國，若非卿等，焉能重見天日。失國者，寡人之罪；複國者，卿等之功也。”諸大夫皆頓首謝不敢。昭王先宴勞秦將，厚犒其師，遣之返國。然後論功行賞，拜子西為令尹，子期為左尹。以申包胥乞師功大，欲拜為右尹。申包胥曰：“臣之乞師於秦，為君也，非為身也。君既返國，臣誌遂矣，敢因覺得利乎？”固辭不受。昭王強之，包胥乃挈其老婆而逃。妻曰：“子勞形疲神，以乞秦師，而定楚國，賞其分也。又何逃乎？”包胥曰：“吾始為朋友之義，不泄子胥之謀，使子胥破楚，吾之罪也。以罪而冒功，吾實恥之！”遂逃入深山，畢生不出。

闔閭乃立伍員為相國，亦仿齊季父楚子文之意，呼為子胥而不名。伯嚭為太宰，同預國政。改名閶門曰破楚門。複壘石於南界，留門使兵守之，以拒越人，號曰石門關。越大夫範蠡亦築城於浙江之口，以拒吳，號曰固陵，言其可恪守也。此周敬王十五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