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六國皆有相國之名,不屑與同,乃特置丞相,擺佈各一人,以甘茂為左丞相,樗裡疾為右丞相。魏章忿其不得相位,奔梁國去了。武王思張儀之言,謂樗裡疾曰:“寡人生於西戎,未睹中原之盛。若得通三川,一遊鞏洛之間,雖死無恨!二卿誰能為寡人伐韓乎?”樗裡疾曰:“王之伐韓,欲取宜陽以通三川之道也。宜陽路險而遠,勞師費財,梁趙之救將至,臣竊覺得不成。”武王複問於甘茂,茂曰:“臣請為王使梁,約共伐韓。”武王大喜,使甘茂往說梁王,梁王許秦助兵。甘茂初與樗裡疾相左,恐從中禁止其事,先遣副使向壽回報秦王,言:“魏已服從矣。然雖如此,勸王勿伐韓為便。”秦武王疑其言,乃親往迎甘茂,至息壤,與甘茂相遇。武王曰:“相國許為寡人約魏攻韓,今魏人服從,相國又曰:‘勿伐韓為便。’何也?”甘茂曰:“夫越千裡之險,以攻勁韓之大邑,此不成以光陰計也。昔曾參居費,魯人有與曾參同姓名者殺人,人奔告其母曰:‘曾參殺人!’其母方織,應曰:‘吾子不殺人。’織仍舊。未幾,又一人奔告曰:‘曾參殺人!’其母停梭而思,曰:‘吾子必無此事。’複織仍舊。少頃,又一人奔告曰:‘殺人者,果曾參也!’其母投杼下機,逾牆走匿。夫以曾參之賢,其母信之,但是三人言殺人,而慈母亦疑矣。今臣之賢,不及曾參,王之信臣,一定如曾參之母,而謗臣殺人者,恐不止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武王曰:“寡人不聽人言也,請與子盟!”因而君臣歃血為誓,藏誓書於息壤,遂出兵五萬,使甘茂為大將,向壽副之。兵至宜陽,圍其城蒲月,宜陽守臣恪守不能拔。右相樗裡疾言於武王曰:“秦師老矣,不撤回,恐有變。”武王召甘茂班師。甘茂乃為書一函,以謝武王。武王啟函視之,書中惟“息壤”二字。武王悟曰:“甘茂固嘗言之,是寡人之過也。”更益兵五萬,使烏獲往助甘茂。韓王亦使大將公叔嬰率師救宜陽,大戰於城下。烏獲持鐵戟一雙,重一百八十斤,獨入韓軍,軍士皆披靡,莫敢禦者。甘茂與向壽各率一軍,乘勢並進。韓兵大敗,斬首七萬不足。烏獲一躍登城,手攀城堞,堞毀,獲墮於石上,折肋而死。秦兵乘之,遂拔宜陽。韓王驚駭,乃使相國公仲侈,持寶器入秦乞和。武王大喜,許之。詔甘茂班師,留向壽安戢宜陽處所。使右丞相樗裡疾先往三川開路。隨後引任鄙孟賁一班懦夫啟程,直入雒陽。
秦昭王使其弟涇陽君悝,乘王車羽旄,侍衛畢具,詐為秦王,居武關;使將軍白起引兵一萬,伏於關內,以劫楚王;使將軍蒙驁引兵一萬,伏於關外,以備非常。一麵遣使者為好語前迎楚王,來往不斷。楚懷王信之不疑,遂至武關之下。隻見關門大開,秦使者複出迎曰:“寡君候大王於關內三日矣。不敢辱車從於草澤,請至敝館,成賓主之禮。”懷王已至秦國,勢不容辭,遂隨使者入關。懷王方纔進了關門,一聲炮響,關門已緊閉矣。懷王心疑,問使者曰:“閉關何太急也?”使者曰:“此秦法也。戰役之世,不得不然。”懷王問:“爾王安在?”對曰:“先在第宅服侍車駕。”即叱禦者速馳。約行二裡許,瞥見秦王侍衛,擺列第宅之前,使者叮嚀泊車。館中一人出迎,懷王視之,固然錦袍玉帶,行動卻不像秦王。懷王心下遲疑,未肯下車。那人鞠躬致詞曰:“大王勿疑,臣實非秦王,乃王弟涇陽君也。請大王至館,自有話講。”懷王隻得就館。涇陽君與懷王相見。方欲就坐,隻聽得內裡一片聲喊起,秦兵萬餘,圍住第宅。懷王曰:“寡人赴秦王之約,何仍舊兵見困耶?”涇陽君曰:“無傷也。寡君適有微恙,不能出門,又恐失期於君王,故使微臣悝奉迎君王,屈至鹹陽,與寡君一會。以些少軍卒,為君侍衛,萬勿推讓。”當時不由楚王做主,擁之登車,留蒙驁一軍於關上。涇陽君陪乘,白起領兵四下擁衛,西望鹹陽而去。靳尚逃歸楚國。懷王歎曰:“悔不聽昭睢屈平之言,乃為靳尚所誤!”墮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