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過了仲春不足,衛慶班師回朝,將兵符繳上,奏道:“信陵君大敗秦軍,不敢還國,已留身趙都,多多拜上大王:‘他日領罪!’”魏王問交兵之狀,衛慶備細述了一遍,群臣皆羅拜稱賀,呼:“萬歲!”魏王大喜,即便擺佈召如姬於冷宮,出顏恩於獄,俱恕其罪。如姬拜見謝恩畢,奏曰:“救趙勝利,使秦國畏大王之威,趙王懷大王之德,皆信陵君之功也。信陵君乃國之長城,家之宗器,豈可棄之於外邦?乞大王遣使召回本國,一以全‘親親’之情,一以表‘賢賢’之義。”魏王曰:“彼免罪足矣,何得雲功乎?”但叮嚀:“信陵君名下應得邑俸,仍舊送去本府家眷支用,不準迎歸。”自是魏趙俱承平無話。
再說魏王接得衛慶密報,言:“公子無忌果竊兵符,擊殺晉鄙,代領其眾,前行救趙,並留臣於軍中,不遣返國。”魏王怒甚,便欲收信陵君家眷,又欲儘誅其來賓之在國者。如姬乃跪而請曰:“此非公子之罪,乃賤妾之罪,妾當萬死!”魏王吼怒大怒,問曰:“竊符者乃汝乎?”如姬曰:“妾父為人所殺,大王為一國之主,不能為妾報仇,而公子能報之。妾感公子深恩,恨無地自效!今見公子以念姊之故,日夜哀泣,賤妾不忍,故擅竊虎符,使發晉鄙之軍,以成其誌。妾聞:‘同室相鬥者,被髮冠纓而往救之。’趙與魏猶同室也。大王忘昔日之義,而公子赴同室之急,倘幸而卻秦全趙,大王威名揚於遠近,義聲勝於四海,妾雖碎屍萬段,亦何所恨乎?若收信陵君家眷,誅其來賓,信陵兵敗,甘服其罪,倘其得勝,將何故處之?”魏王沉吟半晌,肝火稍定,問曰:“汝雖竊符,必有傳送之人。”如姬曰:“遞送者,顏恩也。”魏王命擺佈縛顏恩至,問曰:“汝何敢送兵符於信陵?”恩曰:“奴婢未曾曉得甚麼兵符。”如姬目視顏恩曰:“向日我著你送花勝與信陵夫人,這盒內就是兵符了。”顏恩會心,乃大哭曰:“夫人叮嚀,奴婢焉敢有違?當時隻說送花勝去,盒子重重封固,奴婢豈知就裡?本日屈死奴婢也!”如姬亦泣曰:“妾有罪自當,勿累彆人。”魏王喝教將顏恩放綁,下於獄中,如姬貶入冷宮,一麵令人密查信陵君勝負動靜,再行決計。
再說信陵君無忌行至鄴下,見晉鄙曰:“大王以將軍久透露於外,遣無忌特來代庖。”因使朱亥捧虎符與晉鄙驗之。晉鄙接符在手,心下遲疑,想道:“魏王以十萬之眾托我,我雖固陋,未有敗衂之罪,今魏王無尺寸之書,而公子徒手捧符,前來代將,此事豈可輕信?”乃謂信陵君曰:“公子暫請消停幾日,待某把軍伍形成冊籍,明白托付何如?”信陵君曰:“邯鄲勢在垂死,當星夜赴救,豈得複停時候?”晉鄙曰:“實不相瞞,此軍機大事,某還要再行奏請,方敢交軍。”說猶未畢,朱亥厲聲喝曰:“元帥不奉王命,便是背叛了!”晉鄙方問得一句:“汝是何人?”隻見朱亥袖中出鐵錘,重四十斤,向晉鄙當頭一擊,腦漿迸裂,頓時斷氣。信陵君握符謂諸將曰:“魏王有命,使某代晉鄙將軍救趙,晉鄙不受命,今已誅死。全軍放心聽令,不得妄動!”營中寂然。比及衛慶追至鄴下,信陵君已殺晉鄙,將其軍矣。衛慶料信陵君救趙之誌已決,便欲辭去。信陵君曰:“君已至此,看我破秦以後,可還報吾王也。”衛慶隻得先打密報,答覆魏王,遂留軍中。信陵君大犒全軍,覆命令曰:“父子俱在軍中者,父歸;兄弟俱在軍中者,兄歸;獨子無兄弟者,歸養;有疾病者,留救治藥。”是時告歸者約非常之二,得精兵八萬人,整齊步伍,申明軍法。信陵君率來賓,身為士卒先,進擊秦營。王齕不料魏兵卒至,匆急拒戰。魏兵賈勇而前,平原君亦開城策應,大戰一場。王齕折兵一半,奔汾水大營。秦王傳令得救而去。鄭安平以二萬人彆營於東門,為魏兵所遏,不能歸,歎曰:“吾原是魏人!”乃投降於魏。春申君聞秦師已解,亦班師而歸。韓王乘機複取上黨。此秦昭襄王之五十年,周赧王五十八年之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