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難何必具主賓?納姬贈馬怪紛繁,誰知五鹿開疆者,便是當年叫化人!
卻說五鹿百姓,不料晉兵猝然來到,登城瞭望,但見旗號充滿山林,正不知兵有多少。非論城內城外住民,搶先逃竄,守臣製止不住。先軫兵到,無人守禦,一鼓拔之。遣人報捷於文公。文公喜形於色,謂狐偃曰:“舅雲得土,本日驗矣!”乃過夜將郤步揚屯守五鹿,雄師移營,進屯斂盂。郤穀俄然抱病,文公親往視之。郤穀曰:“臣蒙主公不世之遇,本欲塗肝裂腦,以報知己。奈天命有限,當應折旗之兆,死在朝夕!另有一言奉啟。”文公曰:“卿有何言?寡人無不聽教。”穀曰:“君之伐曹衛,本謀固乃至楚也。致楚必先計戰,計戰必先合齊秦。秦遠而齊近,君速遣一使結好齊侯,願與締盟。齊方惡楚,亦思結晉。倘得齊侯來臨,則衛曹必懼而請成,因此收秦。此製楚之全策也。”文公曰:“善。”遂遣使通好過齊,論述桓公先世之好,願與締盟,同攘荊蠻。
卻說狐偃胥臣在城內,見北門火起,疑有軍變,倉猝引兵來視。見僖負羈家中被火,急教軍士毀滅,已自燃燒得七零八落。僖負羈率家人救火,觸煙而倒,比及救起,已中火毒,不省人事。其妻曰:“不成使僖氏無後!”乃抱五歲孩兒僖祿奔後園,立汙池中得免。亂到五更,其火方熄。僖氏仆人死者數人,殘毀房舍民居數十餘家。狐偃胥臣訪知是魏犨顛頡二人放的火,大驚,不敢坦白,飛報大寨。那大寨離城五裡,是夜雖瞥見城中火光,不甚明白,直到天明,文公接得申報,方知其故。馬上駕車入城,先到北門來看僖負羈,負羈張目一看,遂瞑。文公感喟不已。負羈妻抱著五歲孩兒僖祿,哭拜於地。文公亦為垂淚,謂曰:“賢嫂不必愁煩,寡報酬汝育之。”即懷中拜為大夫,厚贈金帛,殯葬負羈,攜其老婆歸晉。直待曹伯歸附以後,負羈妻願歸鄉掃墓,乃遣人送歸。僖祿長成,仍仕於曹為大夫。此是後話。
是月,郤穀卒於軍。晉文公悼惜不已,令人護送其喪返國。以先軫有取五鹿之功,升為元帥。用胥臣佐下軍,以補先軫之缺。因趙衰前薦胥臣多聞,是以任之。文公欲遂滅衛國。先軫諫曰:“本為楚困齊宋,來拯其危,今齊宋之患未解,而先覆人國,非伯者存亡恤小之義也。況衛雖無禮,其君已出,廢置在我。不如移兵東伐曹,比及楚師救衛,則我已在曹矣。”文公開其言。
當日文公命司馬趙衰,議違命放火之罪,欲誅魏犨顛頡。趙衰奏曰:“此二人有十九年從亡馳驅之勞,近又立有大功,能夠赦之!”文公怒曰:“寡人以是取信於民者,令也。臣不遵令,不謂之臣,君不能行令於臣,不謂之君。不君不臣,何故立國?諸大夫有勞於寡人者甚眾,若皆可犯令擅行,寡人自今不複能出一令矣!”趙衰複奏曰:“主公之言甚當。然魏犨材勇,諸將莫及,殺之誠為可惜!且罪有首從,臣覺得借顛頡一人,亦足警眾,何必並誅?”文公曰:“聞魏犨傷胸不能起,何惜此旦暮將死之人,而不以行吾法乎?”趙衰曰:“臣請以君命問之,如其必死,誠如君言。倘尚可奔走,願留此虎將,以備緩急。”文公點頭道:“是。”乃使荀林父往召顛頡,使趙衰視魏犨之病。不知魏犨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