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誌_第67章 東門遂援立子倭趙宣子桃園強諫(2)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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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賈侍靈公遊戲。正在歡笑之際,岸賈俄然歎曰:“此樂不成再矣!”靈公問曰:“大夫何發此歎?”岸賈曰:“趙相國明早必定又來聒絮,豈容主公複出耶?”靈公忿然作色曰:“自古臣製於君,不聞君製於臣。此老在,甚不便於寡人,何計能夠除之?”岸賈曰:“臣有客沖麑者,家貧,臣常周給之,感臣之惠,願效死力。若使行刺於相國,主公肆意行樂,又何患哉?”靈公曰:“此事若成,卿功非小!”是夜,岸賈密召沖麑,賜以酒食,告以:“趙盾擅權欺主,今奉晉侯之命,使汝往刺。汝可伏於趙相國之門,俟其五鼓赴朝刺殺,不成誤事。”沖麑領命而行,紮縛逗留,帶了雪花般匕首,暗藏趙府擺佈。聞譙鼓已交五更,便踅到趙府門首,見重門敞開,乘車已駕於門外,瞥見堂上燈光影影。沖麑乘間踅進中門,躲在暗處,細心旁觀。堂上有一名官員,朝衣朝冠,垂紳正笏,端但是坐。此位官員,恰是相國趙盾,因欲趨朝,天氣尚早,坐以待旦。沖麑大驚,退出門外,歎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殺民主,則為不忠,受君命而棄之,則為不信,不忠不信,何故立於六合之間哉?”乃呼於門曰:“我,沖麑也,寧違君命,不忍殺忠臣,我今他殺!恐有厥後者,相國謹防之!”言罷,望著門前一株大槐,一頭觸去,腦漿迸裂而死。史臣有讚雲:

君有獒,臣亦有獒;君之獒,不如臣之獒。君之獒,能害人;臣之獒,克保身。嗚呼二獒!吾誰與親?

一日,召優人呈百戲於台上,園外百姓聚觀,靈公謂岸賈曰:“彈鳥何如彈人?寡人與卿試之。中目者為勝;中肩臂者免;不中者以大鬥罰之。”靈公彈右,岸賈彈左。台上高叫一聲:“看彈!”弓如月滿,彈似流星,人叢中一人彈去了半隻耳朵,一個彈中了左胛。嚇得眾百姓每亂驚亂逃,亂嚷亂擠,齊叫道:“彈又來了!”靈公大怒,乾脆教擺佈會放彈的,一齊都放。那彈丸如雨點普通飛去,百姓遁藏不迭,也有破頭的,傷額的,彈出眼烏珠的,打落門牙的,哭泣號呼之聲,耳不忍聞。又有喚爹的,叫孃的,捧首鼠竄的,推擠顛仆的,倉忙奔避之狀,目不忍見。靈公在台瞥見,投弓於地,嗬嗬大笑,謂岸賈曰:“寡人登台,玩耍數遍,無如本日之樂也!”自此百姓每瞥見台上有人,便不敢在桃園前行走。市中為之諺雲:

卻說晉上卿趙盾,因楚日刁悍,欲結好過秦以拒楚。趙穿獻謀曰:“秦有屬國曰崇,附秦最久,誠得偏師以侵崇國,秦必來救,因與媾和,如此,則我占上風矣。”趙盾從之。乃言於靈公,出車三百乘,遣趙穿為將,侵崇。趙朔曰:“秦晉之仇深矣。又侵其屬國,秦必益怒,焉肯與我媾和?”趙盾曰:“吾已許之矣。”朔複言於韓厥,厥微微嘲笑,附朔耳言曰:“尊公此舉,欲樹穿以固趙宗,非為和秦也。”趙朔嘿但是退。秦聞晉侵崇,竟不來救,發兵伐晉,圍焦。趙穿還兵救焦,秦師始退。穿自此始與兵政。臾駢病卒,穿遂代之。

至次日,靈公免朝,命駕車往桃園玩耍。趙盾曰:“主公如此行動,豈像改過之人?吾本日不得不言矣!”乃先往桃園門外,候靈公至,上前參謁。靈公訝曰:“寡人何嘗召卿,卿何故至此?”趙盾頓首再拜,口稱:“極刑!微臣有言啟奏,望主公寬大采取!臣聞:‘有道之君,以樂樂人,無道之君,以樂樂身。’夫宮室嬖倖,田獵遊樂,一身之樂止此矣,未有以殺報酬樂者。今主公縱犬噬人,放彈打人,又以小過分割膳夫,此有道之君所不為也,而主公為之。性命至重,濫殺如此,百姓內叛,諸侯外離,桀紂滅亡之禍,將及君身!臣本日不言,更無人言矣。臣不忍坐視君國之危亡,故敢直言無隱。乞主公回輦入朝,鼎新前非,毋荒遊,毋嗜殺。使晉國危而複安,臣雖死不恨!”靈公大慚,以袖掩麵曰:“卿且退,容寡人隻本日玩耍,下次當依卿言。”趙盾身蔽園門,不放靈公出來。屠岸賈在旁言曰:“相國進諫,雖是美意,然車駕既已至此,豈可空回,被人嘲笑?相國暫請便利。如有政事,俟主公明日早朝,於朝堂議之,何如?”靈公介麵曰:“明日早朝,當召卿也。”趙盾不得已,將身讓開,放靈公進園,橫眉視岸賈曰:“亡國敗家,皆由此輩!”恨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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