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貴倨稱公子,何事威儀效楚王?各國儘知成放肆,郟敖燕雀尚怡堂。
再說周景王二年,蔡景公為其世子般娶楚女羋氏為室。景公私通於羋氏。世子般怒曰:“父不父,則子不子矣!”乃偽為出獵,與親信內侍數人,暗藏於閣房。景公隻道其子不在,遂入東宮,徑造羋氏之室。世子般率內侍凸起,砍殺景公,以暴疾訃於諸侯,遂自主為君;是為靈公。史臣論般以子弑父,千古大變!然景公淫於子婦,自取悖逆,亦不能無罪也。有詩歎雲:
周景王六年,為楚靈王之二年,冬十仲春,鄭簡公許悼公如楚,楚靈王留之,以待伍舉之報。伍舉還楚覆命,言:“晉侯二事俱諾。”靈王大悅,遣使大征會於諸侯,約以來歲春三月為會於申。鄭簡公請先往申地,迎待諸侯。靈王許之。至次年之春,諸國赴會者,接踵不斷。惟魯衛藉端不至,宋遣大夫向戍代行。其他蔡、陳、徐、滕、頓胡、沈、小邾等國君,俱切身赴會。楚靈王大率兵車,來至申地,諸侯俱來相見。左尹伍舉進曰:“臣聞欲圖霸者,必先得諸侯;欲得諸侯者,必先慎禮。今吾王始求諸侯於晉,宋向戍,鄭公孫僑,皆大夫之良,號為知禮者,不成不慎也。”靈王曰:“古者合諸侯之禮何如?”伍舉曰:“夏啟有鈞台之享,商湯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王有岐陽之蒐,康王有酆宮之朝,穆王有塗山之會,齊桓私有召陵之師,晉文私有踐土之盟,此六王二公以是合諸侯者,莫不有禮,惟君所擇。”靈王曰:“寡人慾霸諸侯,當用齊桓公召陵之禮,但不知其禮如何?”伍舉對曰:“夫六王二公之禮,臣聞其名,實未之習也。以所聞齊桓公伐楚,退師召陵,楚使先大夫屈完如齊師,桓公大陳八國車乘,以眾強誇示屈完,然後合諸侯與屈完盟會。今諸侯新服,吾王亦惟示以眾強之勢,使其怖畏,然後征會討貳,不敢不從矣。”靈王曰:“寡人慾用兵於諸侯,效桓公伐楚之事,誰搶先者?”伍舉對曰:“齊慶封弑其君,逃於吳國,吳不討其罪,又加寵焉,處以朱方之地,聚族而居,富於其舊,齊人憤怨。夫吳,我之仇也。若用兵伐吳,以誅慶封為名,則一舉而兩得矣。”靈王曰:“善。”因而盛陳車乘,以恐脅諸侯,即申地為會盟。以徐君是吳姬所出,疑其附吳,係之三日,徐子願為伐吳領導,乃釋之。使大夫屈申,率諸侯之師伐吳,圍朱方,執齊慶封,儘滅其族。屈申聞吳人有備,遂班師,以慶封獻功。靈王欲戮慶封,以徇於諸侯。伍舉諫曰:“臣聞‘無瑕者,能夠戮人。’若戮慶封,恐其反唇而稽也。”靈王不聽,乃負慶封以斧鉞,綁示軍前,以刀按其頸,迫使自言其罪曰:“各國大夫聽者:無或如齊慶封弑其君,弱其孤,以盟其大夫。”慶封遂大聲叫曰:“各國大夫聽者:無或如楚共王之庶子圍,弑其君兄之子麇而代之,以盟諸侯。”觀者皆掩口而笑。靈王大慚,使速殺之。胡曾先生詠史詩雲:
蔡世子般雖以暴疾訃於諸侯,然弑逆之跡,終不能掩。自本國鼓吹出來,各國誰不曉得。但是時盟主偷惰,不能行討伐之法耳!
是年冬,吳王夷昧帥師伐楚,入棘、櫟、麻,以報朱方之役。楚靈王大怒,複起諸侯之師伐吳。越君允常恨吳侵掠,亦使大夫常壽過帥師來會。楚將薳啟疆為前鋒,引舟師先至鵲岸,為吳人所敗。楚靈王自引大兵,至於羅汭。吳王夷昧,使其宗弟蹶繇犒師。靈王怒而執之,將殺其血,以釁軍鼓。先令人問曰:“汝來時曾卜休咎否?”蹶繇對曰:“卜之甚吉!”使者曰:“君王將取汝血以釁軍鼓,何吉之有?”蹶繇對曰:“吳所卜,乃社稷之事,豈為一人休咎哉?寡君之遣繇犒師,蓋以察王怒之疾徐,而為守禦之緩急。君若歡焉,好迎使臣,使敝邑忘於儆備,亡無日矣。若以使臣釁鼓,敝邑知君之大怒,而修其武備,於以禦楚不足矣。吉孰大焉!”靈王曰:“此賢士也!”乃赦之歸。楚兵至吳界,吳設守甚嚴,不能攻入而還。靈王乃歎曰:“向乃枉殺屈申矣!”靈王既歸,恥其無功,乃大興土木,欲以物力軌製,誇示諸侯。築一宮名曰章華,廣袤四十裡,中築高台,以望四方,台高三十仞,曰章華台,亦名三休台。以其高大,凡登台必三次歇息,始陟其顛也。此中宮室亭榭,極其絢麗,環以民居。凡有罪而流亡者,皆召使返國,以實其宮。宮成,遣使征召四方諸侯,同來完工。不知諸侯幾位到來,且看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