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聞言非常駭怪,太子妃卻不覺得忤,反而慎重向他行了一禮:“小章將軍,蒙你義薄雲天,援救我兒,此恩此德,妾必結草銜環以報!”
她身後是兩名抱著銅罐的宮娥,一人略年長些,低頭沉默無語,另一人還非常年青,卻渾身發著抖,抽泣不已。宮裝女子涓滴不為所動:“哭甚麼?還不從速把油潑了?火勢起得太慢了。”
這時一名中年內侍領來了另一名少年,與太孫年紀身量都相稱,身上還穿戴持重富麗的皇太孫服色。那內侍見太子妃母子正捧首痛哭,略頓了一頓,又瞥見屋中火勢漸盛,隻得上前一步道:“太子妃,廣安王到了。”
胡四海忙上前將太子妃的來由又說了一次,章啟仍舊嘲笑:“不都是一樣的麼?同是太子的親骨肉,彆人會細查太孫的屍體,就會忽視對待廣安王的了?廣安王既做了太孫的替人,少不得又要留下一個小寺人做他的替人,一樣是身量分歧、身材殘破,那些逆黨既要對太子一家斬草除根,倒情願在這類事情上忽視粗心了?!太子妃是擔憂他們兄弟一同出險,將來本相明白,皇上重立皇儲之時,有人跟太孫相爭吧?!”
“你去吧。”太子妃麵無神采,兩滴珠淚卻無聲落下,“若真能逃出世天,千萬護好了他。他是太子與我獨一的骨肉,也是我們獨一的但願……”
“傻孩子。”太子妃和順地撫上他稚嫩的麵龐,“你是皇太孫,是太子與我獨一的骨肉,若你也死了,太子與我的冤情便再無人能昭雪了。你要平安然安地分開這裡,聽你阿姨的話,好生躲藏起來,等你皇爺爺病好了,必會清查事情本相,迎你還朝。到了那一日,你千萬要為父母報仇……”
太子妃衝他笑了笑:“張宮人自有她的去處,我已經安排好了。”
她暴露一個令民氣碎的笑容,世人都看得不忍,章啟沉默半晌,麵上的肝火也稍稍消去幾分:“罷了,這都火燒眉毛了,還說這些閒話何為?從速解纜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不等她說完,身邊的火伴已厲聲打斷了她的話:“開口!現在主上有難,你豈能貪恐怕死?!”
章忠神采一變,重新退了歸去。
廣安王神采安靜,跪下道:“母親言重了,兒子心甘甘心做兄長的替人,隻求母親能……能放張宮人一條活路,兒子便再無所求了。”張宮人,那是太子的侍妾,也是他的生母。
胡四海跪下向太子妃磕了個頭:“奴婢拜彆娘娘,娘娘……千萬保重!”
太子妃搖點頭:“不成的,我客歲摔過馬,腳上有舊患,雖常日行走無礙,到底落下了陳跡,便是燒成了焦炭,那些逆黨又豈會不細心查驗,確保萬無一失?萬一叫他們瞧出來,豈不節外生枝?隻要你能安然,我便是死了也心甘甘心。”
胡四海磕過甚去了,太子妃轉頭看著身後越來越大的火勢,暴露了擺脫的笑容。廣安王躊躇地問她:“母親,他們這就走了麼?那……張宮人呢?”
章啟瞥他一眼:“大局雖重,但我本就帶了兩個小寺人過來給你們兄弟做替人,那裡用得著你去死?!”
廣安王眼圈一紅,不再言語,重重地向太子妃磕了個頭。胡四海上前將太孫頭上的紫金冠悄悄取下,改戴在廣安王頭上。
胡四海領命出了殿,不一會兒,便帶返來五六名侍衛打扮的男人,為首那人不過二十出頭年紀,生得非常威武,身材也最是高大,隻是眼下神采有些不善,說話的語氣也不大客氣:“太子妃說完話了麼?時候不早了,都敏捷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