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吉不由悄悄獵奇，悄聲問阮元道：“伯元，你……你如何能聽懂他說的話，你……你之前也來過這邊山裡麼？”

“都起來吧。”阮元也安撫林四等人道。“這些銀子，你等儘管收著吧，若你等是平常農家，情願自給自足也好。可你們眼下這模樣，比起那些傭耕之家尚要困苦，就算為了你們活下去著想，也該收下這些銀子了啊？你們想靠本身耕作餬口下去，我能夠瞭解，可你們也看看，這裡水土質地本就不宜耕耘，你等竭力度日，方至於此，卻不是你們不敷辛苦之故。上天對你們有此變故，也理應對你們公允些，本日我分些銀子給你們，也恰是合天意之舉，你們又有甚麼不能接管的呢？”林四等人畢竟冇顛末體係的文明教誨，更不知“天意”究竟是甚麼模樣。聽阮元說本身的行動是“天意”，也都垂垂信了，才收下銀子，又止不住的對阮元伸謝。

楊吉走上前看了半晌，探了談嬰兒呼吸，轉頭對阮元和焦循道：“伯元，焦相公，和先前那四個一樣，都是女嬰，早冇了呼吸了，看模樣，這個是被滅頂的，一共三個餓死的，兩個是滅頂的。伯元，這我看才五十裡水程，如何就遇見了這很多孩子了？”說著說著，本身也有些忍耐不住，聲音中略帶悲音。

看到這裡，阮元心中也半是傷感，半是迷惑，問道：“楊吉，這水道咱也走了好幾次了，先前都是乾道，我們從未見過這般多的死嬰啊？如何本日……本日不慎入了這岔道，便見了這般多的孩子呢？楊吉，你說，這一兩年來，金華這裡是如何了？為甚麼俄然之間，竟多了這很多滅頂孩子的事來呢？”

“伯元，焦相公，你們年青時候的事，我也傳聞過，你們當年說是家道都不太好，可家中總另有地盤。更何況，這蘇杭淮揚本來就是繁華之地，貧民是有，可窮到要滅頂孩子這類，就少見了。但我不一樣，伯元，我初來揚州那一年，一起上見的處所多了，長沙、武昌、安慶，這都不錯。可更多的是，沿江一帶那種冇有地種，乃至連屋子都冇有的流民！他們常日餬口全然無依，隻得幫人做最便宜的傭工，能做上長工了，反而安穩（普通而言，長工人為不如長工，但有穩定的事情。）。或者每日在江裡尋些魚蝦吃了，這一日也就算疇昔了。如果如許的人，那裡還養得起孩子啊？焦相公說之前書上就有這般滅頂孩子的事，我看不假。這所謂的承平亂世，也不過是城裡，另有那些大一點的鎮子，活得安穩些。平常窮鄉僻壤的百姓，能活下來就不錯了。男孩子今後能種地，就先養著，這些女嬰……就……”說著說著，幾近便要掉下淚來。阮元和焦循看著他這般模樣，也都不曉得如何是好。

“林老伯，要不如許，您也聽我一句勸，本日我們雖是客人，可你看我們這模樣，日子老是過得去的，這水嘛，稍飲一些就好，本也不差這一日水糧。你們常日餬口寬裕，那瓶冇喝的水，還是你們留著，也不要如此客氣了。您兒子並冇做錯甚麼，本日還請不要懲罰於他。”阮元擔憂林四過分熱忱，反而本身刻苦享福，也隻好安撫了他一番。

“伯元，不是這一兩年的事。”焦循在一邊道：“我來浙江的時候，各府縣府誌縣誌，我都看過一遍，金華這裡，或者說金衢嚴這片山裡，很早之前就有滅頂女嬰的記錄了。我當時看了還不信呢，我也問過金衢嚴這裡來杭州的生員，問他們家中有無此事，多數說冇有、冇見過，但也有兩個生員說見過……我當時想，這溺嬰之事，或隻是偶有呢，又或隻是那兩個生員記錯了呢……可不想本日，竟也見到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