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早上,目睹阮元和江彩又來給阮承信晨省。按當時禮節,後代對父母遲早皆應問候,俗稱“晨昏定省”,楊吉初時不懂,見了幾次,也就風俗了。眼看這又是普淺顯通的一天。忽聽阮元道:“爹爹,孩兒與夫人已經籌議好了,本日便做籌辦,後天就要出發,去儀征官學了。”
但仔諦聽汪中口音,又傳聞他便是《哀鹽船文》的作者,阮元俄然想起一事,問道:“容甫兄,我幼年之時,曾到過這儀征,那日江上不測起火,燒了很多運鹽船。當時有位墨客在我身後,那人曾說:‘嗟狸首之殘形,聚誰何而同穴,收然灰之一抔,辨焚餘之白骨。’我當時不知,厥後看了容甫兄文章,才知便是容甫兄之作。當時大江之畔,莫非便是容甫兄?”
王傑隨乾隆南下,固然身在側近,可想起之前的事,總也有些不樂。這日看江春與和珅相互扳談,實在也有些看不起江春。不過即便如此,如果常日乾隆讓他敬酒,他原不會推讓。可這時正值喪期,本來是不能喝酒的,這時又怎能逾矩?遂答道:“皇上,臣尚在守製,這喝酒之事……”
汪中笑道:“哈哈,不想伯元當時也在!人逢其凶也耶?天降其酷也耶?夫何為而至於此極哉!看來你我之間,原是有緣分的了!隻是可惜,當時悲劇,我至今不得健忘,伯元與我有緣,本是幸事,可當年的事,還是不要再提了。”但是聽阮元能念出本身所寫筆墨,心中也自是歡暢,想這童生固然年青,或許便是知己,垂垂已有好感。
“這是國事。”乾隆道:“王傑,你是朝中兵部尚書,常日學術德行,更是天下表率。本日廣達讓人演這齣戲,原是為了教養百姓,正與你是同路人纔是。這酒你不敬,朕讓誰敬去?你雖守製,但國事為重,便飲了這杯罷!”
乾隆扶起江春,笑道:“廣達啊,四年不見,冇想到你也老了這很多啊。朕記得你比朕小十歲呢,如何這麼快,這鬍子白得都和朕一樣了?”江春之前五次接駕,和乾隆來往密切,又經常捐輸賦稅,為國分憂,是以乾隆一向對他很有好感,這時也不稱其名,隻說字號。
阮元正在籌辦測驗,當然會對主考官有所耳聞,道:“小弟傳聞,是朝廷裡的謝墉謝侍郎?”
阮承信定睛看時,那人固然鬚髮多白,仍很有風采,舉止安閒。恰是六年之前在儀征縣見過的劉墉,此時他已經升了一品工部尚書。
江春忙道:“皇上切勿煩憂,這腳本是為了警誡世人,世上多有些無德之人,是勸不好的。女子大多本性仁慈,也輕易虧損。看了這劇,曉得天下有這些惡人,便曉得自保,不會再虧損了。”
誰知劉墉聽了這個名字,竟一時墮入了深思。
阮元聽這聲音,隻覺便是焦循,頓時大喜。又聽一人道:“次仲先生此言,我感覺並無事理。這音樂自我看來,有陽春白雪之屬,有下裡巴人之屬。本日流行之樂,便都是下裡巴人嗎?我看一定,如果因某樂出自中原,便稱為陽春白雪,某樂出自西域,便稱為下裡巴人……哈哈,這樂理未免也太陋劣了。”
和珅見乾隆色彩不悅,自也有解憂之法,道:“實在主子覺得,皇上大可寬解。這平話所講乃是前朝之事,前朝君王胡塗,大臣因循輕易,天然也就亡了。但我朝分歧,我朝君乃聖明之君,臣乃賢能之臣,又怎是前朝可比?”這時和珅所言不過宴樂之事,便即以主子自稱,乾隆聽了,倒也有些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