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旿聽大家扳談已畢,也笑道:“實在老夫本日邀各位前來,本是因這萬壽寺裡,風景清雅惱人,想著各位公事繁忙之餘,也當尋個安適之所,品一品這京師美景纔是。老夫生性疏懶,本偶然於政事,學術嘛,實在也就是點到為止。不想各位肄業之心如此,倒是老夫的不是了。”這番客氣話說下來,大家也清楚弘旿之意,一時候紛繁應和,不再多言學問了。蓮筏也叮囑其他和尚收了茶器,一行人分開萬壽閣,今後山而去。
沈初見阮元和永瑆相談甚歡,也回聲道:“結婚王,阮詹事詩才高絕,老朽但是萬不能及的。那日南書房退值,阮詹事出得東華門,隨口賦詩一首道:‘紫垣散直半夕陽,殘暑迎秋尚未涼。待得上車民風透,東華門外晚荷香。’老朽但是至今還記得呢!”沈初與結婚王夙來要好,實在是但願他擔當皇位的,又與阮元熟悉,故而在永瑆麵前多有獎飾之詞,實在也是想讓阮元和永瑆走得近些。
眼看麵前共有兩個老者,其一身披法衣,乃是和尚打扮,想來是寺中方丈,又一人穿著簡素,麵料卻很精美,看他神采,舉手投足之間亦自不俗,當是本次遊會的相邀之人弘旿。彆的另有個老者,儒生打扮,站在二人身後,阮元曉得是同值南書房的沈初,再前麵是胡長齡、鐵保和劉鳳誥。弘旿身邊另有一人,四十高低年紀,打扮與永琰類似,隻是神采之間,風采更盛,阮元也自識得,恰是乾隆第十一子,結婚王永瑆到了。
隻是顛末這番扳談,阮元也看得清楚,麵前這個七分隨和,三分樸素的嘉親王永琰,實在是個好學又很有觀點的皇子,而非之前群臣口中的平淡之輩。
萬壽寺是乾隆多次駐蹕之所,故而屢經補葺,殿閣寂靜,屋宇林立。自廟門至後殿,共有七進。阮元、胡長齡和劉鳳誥都是初來此地,眼看層層古刹井然有序,不由各自讚歎。
那彥成與阮元約的是卯正,本來是想著早些到萬壽寺,以是即便阮元擔擱了大半個時候,一行人卻也冇早退。永瑆和弘旿都與那彥成熟悉,那彥成擔憂阮元不識他二人,便一一先容過了。永瑆也上前主動回禮道:“久聞阮詹事才學,隻是常日雖能相見,卻不得厚交,實在可惜。阮詹事之前但是去過法源寺?我曾到那邊玩耍,見過阮詹事題的詩作。”
阮元道:“回嘉親王,實在朱中丞取士,還是以大義為先,不敢破朱夫子《集註》。隻是這過位一節,朱夫子所注不過數十字,如果不得江慎修之言為之相輔,便不能窮究此中之理。讀書最可貴處,在於貫穿其意,恩師以‘過位’一節命題,想來深意是在此了。”
到得後山,隻見鬆柏林立,俱皆細弱,想來後園這些鬆柏,都是百年以上之物,另有很多山石,古樸有致。那彥成悄悄把阮元拉到一塊大石之下,眼看大家正為百年蒼鬆巨柏讚歎不已,得空用心於二人,小聲對阮元道:“伯元,你本日言行,未免太太草率,如果露了口風,傳將出去,可如何是好?”
那彥成歎道:“你覺得本身謹言慎行,旁人就不會彆有用心了嗎?眼下朝廷,每有言語,必是言者偶然,聽者故意。這些年來,捕風捉影,尋章摘句之事,還算少嗎?你覺得本身所言,都是孔孟聖哲之道,殊不知這孔孟之道,本就不能無關政事。嘉親王和你敘及同門之誼,你當時就該當避言其他。他和你相言節用之事,是他身為親王所該執掌的嗎?我當時表示於你,你冇多言也就罷了,可為甚麼和結婚王扳談之時,你先引他詩文,後又提及這治國平天下之事?如果那心術不正之人,說你借治平之語,勸結婚王奪太子之位,你又當如何自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