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遂向阮元行過禮,道:“阮翰林入仕不過一年,已是翰林院編修,天然可貴。鄙人才疏學淺,有些題目,還望阮翰林見教。鄙人看《禮記.聘義》之時,略有一事不明,這‘士迎於境,大夫郊勞’一句,我一向不知此中深意,不知阮翰林可否指導鄙人一二?”他雖是朝鮮國使,卻精通漢語,這番話說得非常流利,阮元聽了,也暗自敬佩。
阮元道:“阿中堂是翰林掌院學士,依我官職,隻向他提乞假之事便可。隻是應允與否,我也不知。”見楊吉不再言語,便想起給揚州複書的事來,寫到一半,想著將來之事難料,便臨時愣住了,最後也隻問了父親和妻女安好。待到次日,阮元便再次出發,前去阿桂的公爵府拜見。
樸齊家聽了這話,心中也暗自欽服,不想這後生未及而立,對《儀禮》竟也精通。便又問道:“那再問阮副使,本年我等來都城,本是因大清天子八旬萬壽之故,這八旬慶典,曆朝所無。《儀禮》本為上古之作,與天子八旬萬壽未及規製,也是不免。但鄙人覺得,既然這八旬慶典,乃是數百年不得一見之事,那迎見之禮,天然也要從張旃之儀纔是,不知阮翰林之意如何呢?”
樸齊家眼看阮元學問賅博,應對得體,雖也有強辯之嫌,可本身言語一樣不能全然成理。想著阮元年紀悄悄,學問、辯才,均有過人之處,便也收了之前輕視之心。作揖道:“不想阮翰林才學兼備,是鄙人失禮了,還望阮翰林包涵。”阮元也回禮過了,這時在坐朝鮮使臣都已知阮元學問,各自心中佩服。
“楊吉,你或許不知。那日淵如兄找我,差點與我斷交。當時我雖口中不言,可內心卻過得一整天都不舒暢。以後翰林以內,瑟庵、西庚他們,和我說話也日漸少了。實在我也清楚,給和珅送禮的事,那裡是解釋一番就能讓人放心的?眼看現下翰林院裡,其他給和珅送禮的,都是無甚才學,也毫無時令之人。要他們為了昔日同窗之誼,便對我另眼相待,談何輕易呢?”
“伯元,記得你之前說過,來歲翰林內裡,有個甚麼大考,你不會忘了吧?”楊吉問道。
阮元結束了公事,回到揚州會館中,隻見楊吉早在門前等待,見了阮元,笑道:“伯元返來了?本日但是好日子,揚州那邊,湘圃恩公和夫人都寄了信過來,看信的模樣,應當寫了很多事呢。”
樸齊家道:“但是阮翰林,錢先生乃是布衣,並非朝廷命官啊?”
他素知清朝朝廷以內,滿人官員因官缺甚多,人數又少,常常極易補官。之前副使之位,極少有七品官充當,此次阮元出任副使,想來是滿人新貴了,便向紀昀問道:“紀先生本日前來,實在有勞了,隻是我多年不來京師,竟不知貴國都城當中,竟有了這般年紀悄悄,便深受重用之人。”說著眼神探向阮元,紀昀和錢大昕也已清楚。
站在左邊的朝鮮使臣便是柳得恭,看紀昀如此客氣,也施禮道:“是啊,一彆多年,不想紀大人還能記得我二人姓名,也實在是鄙人的幸運。鄙人至今還記得,當年也是在這使館以內,與紀大人論及漢學宋學之辨,如果紀大人有空,本日也當再行就教一番。”他二人都是乾隆前期生人,比紀昀小上很多,故而言辭之間,都非常客氣,視紀昀為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