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道:“翁大人所言,莫非便曲直阜衍聖公之家?”
翁方綱倒是很客氣,道:“若論賢達,老朽記得,這濟南城中便有一人,可他深居家中已稀有年,你能不能請他出山,那就要看你的本領了。老夫也曾經想過請他出山之事,隻是可惜公事繁忙,竟一向未得聯絡。他才學過人,便單獨立講書院,也是不在話下的。”
山東學政署就在鐘樓西側的大明湖畔,係由前明至道書院改建,自北門而入穿過大明湖,阮元一行很快就來到了學政署前。此時雖已是玄月,寒氣一時未至,門前一排大樹仍然枝葉華茂,一行人看了,都不由心曠神怡。
阮元也笑道:“實在門生也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多少同年的學子,論經術學問也不在門生之下。可時運不濟,有很多至今尚待拔擢呢。不過,門生有一事還就教員包涵,如果教員不嫌棄,便暫到門生這裡,佐門生以銓選之事如何?”
所謂“金石”,大抵能夠瞭解為本日所稱文物。“金”指的是上古鐘鼎禮器,“石”指的是石刻碑本,也能夠包含墓誌銘。上古鐘鼎之上,常常兼有刻字,而這些刻字本身,包含著豐富的汗青質料。同理,石刻、碑本、墓誌銘也是汗青質料的首要載體,乃至有的時候,能夠用以修改曆代野史傳抄之誤。早在北宋之時,就有聞名的金石保藏家趙明誠,撰寫《金石錄》一部。而進入清朝,跟著考據的進一步生長,凡是碑本、石刻、鐘銘乃至很多殘片,都逐步開端被學者正視,清朝很多學者都用金石之上的筆墨,來校訂經史著作,也偶然間促進了上古文物的庇護。阮元一向有誌於重修《十三經註疏》,故而在金石方麵也頗多留意。隻是常日貧乏閒暇,又無充沛的家貲,故而一向未能有所停頓。
阮元這番話,恰好說在翁方綱最對勁之處,是以翁方綱聽了,也哈哈大笑,道:“阮宮詹,老朽可還記得,老朽是十年之前,才由少詹事遷了詹事,當時老朽可都五十歲了。阮宮詹做這詹事,也都有三年了,如許說來,你今後前程,必將十倍於老夫纔是。”看著阮元身後,彷彿隻要兩個家人,三四個仆人,正在搬運轉李,也趕緊道:“你們也不要站在那邊,快過來,幫阮大人搬搬東西。”翁方綱這裡侍從頗多,不一會兒,也就幫阮元把行李都搬上了岸。翁方綱也自拉著阮元,走到鎮上一處茶社,尋了個位置坐下。
“姐夫!”阮元見了那人,也高傲喜,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抱住了他。不消說,此人恰是阮元的表姐夫兼兒時老友,和阮元一同讀書科考的焦循了。
阮元道:“多謝翁大人獎飾,隻是金石之事,鄙人雖有耳聞,親眼所見,倒是未幾,還請翁大人見教。”
“故交?”阮元笑道:“二叔是和楊吉在一起久了,也學會打啞謎了?我這數年流落,故交想來也有很多了,你不提示,我怎能一下子就想起來?”
“伯元,我甚麼也冇做呢,如許未免有些……”
阮鴻也不由有些臉紅,笑道:“伯元,這故交便是咱揚州人,話說返來,也是咱家的姻親呢?這幾年不見,你竟然都忘了?”
坐船一起又過了張秋鎮,折而南下直到濟寧州,很快,濟寧州和兗州的主試之事,都已經措置結束。但曲阜孔、顏、曾、孟四門後輩,向來隻在曲阜招考,是以兗州主試已畢,阮元一行便持續東進,到了曲阜。阮元想著不管翁方綱所言金石還是喬書酉的觀聖之願,都與衍聖公府有關,這一年另有整整兩個月,主試之事也不焦急。是故到了曲阜,安設下來以後,便同喬書酉一起,向著衍聖公府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