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回禮，卻在昂首對上他眼睛的刹時，心臟猛地一跳。那雙眼睛...烏黑如墨，深不見底，竟與她夢中阿誰恍惚的身影堆疊在一起。

宇文墨眸光微動，卻隻是淡淡道："蜜斯談笑了。"

都靈兒瞪大眼睛，感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在她元神深處紮根。那不是傷害，而是一種...庇護？

"我們...見過嗎？"鬼使神差地，沈璃問出了這句話。

說完，他衣袖一揮，三道幽藍火焰落在屍身上，瞬息間將之焚為灰燼，連血跡都未曾留下。

沈璃下認識握住玉佩——這是父親客歲從邊關帶回給她的生辰禮，她並不知如此貴重。

司命星君將信將疑，但見都靈兒並無異狀，也就不再多言。

"對了蜜斯，本日府上有高朋到訪。"小桃一邊為沈璃梳髮一邊道，"傳聞是北燕來的使團，那位質子皇子也會來呢。"

打扮結束，沈璃換上一襲湖藍色長裙，腰間繫著銀絲絛帶，發間隻簪一支白玉蘭釵，既不過分富麗，也不失將軍府的麵子。

"蜜斯脖頸上的玉佩，"宇文墨打斷她，"代價連城，江湖上人稱'小巧血玉'，是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寶貝。這三人已在府外蹲守多日。"

"你...在庇護我？"沈璃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這個敵國質子。

沈璃蹙眉："敵國皇子，何談和親？不過是換個名頭的囚禁罷了。"

都靈兒撫摩著眉心，那邊還殘留著冰冷的觸感。她望向夜無痕，想從他深不成測的眼眸中讀出些甚麼，卻隻看到一片沉寂。

宇文墨嘴角微揚，暴露一個冇有溫度的笑容："蜜斯多慮了。鄙人隻是...不喜好睡覺時被打攪。"

"彆動。"夜無痕的聲音很輕，卻不容順從。他另一隻手覆上她的眉心，一股冰冷的氣味刹時湧入她的靈台。

"恰是。老爺不在府中，隻得由蜜斯歡迎了。"小桃抬高聲音，"傳聞這位皇子雖為質子，但在北燕極受寵嬖，此番來我大周和親，朝中很多大臣都想把女兒嫁給他呢。"

九重天上，司命殿。

"沈蜜斯彷彿對鄙人很有戒心。"

沈璃猛地回身，長劍直指聲音來處——宇文墨從竹影中走出，月光下他的表麵如同水墨勾畫，帶著幾分不實在感。

沈璃回過神來，指尖無認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她剛纔又做了阿誰夢——夢中她站在雲端，一個看不清麵龐的男人對她說會找到她。

夜無痕已經罷手後退，麵色如常："不過是一道追蹤印記，便利魔界監督科罰履行。天帝已準予。"

"魔界少主另有何指教？"司命星君皺眉。

一個降落的聲音傳來。都靈兒轉頭，看到夜無痕踏雲而來，玄色衣袍在風中如潑墨般展開。

宇文墨側頭，月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鋒利的暗影："蜜斯覺得呢？"

"你..."

下墜的刹時，她彷彿聽到夜無痕的傳音："不管轉世為何人，我都會找到你。"

宇文墨收劍回鞘，回身時臉上竟無一絲波瀾："刺客罷了。"

沈璃警悟地抓起掛在牆上的長劍，輕手重腳地跟了出去。黑影向後山方向掠去，她謹慎翼翼地尾隨，卻在穿過一片竹林後跟丟了目標。

沈璃手中的梳子一頓："宇文墨？"

都靈兒赤足站在刻滿符文的玉石平台上，烏黑的仙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低頭望著腳下翻滾的雲海，那邊通往塵寰，通往她未知的百世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