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靈鋪_第15章 遂心針與當歸湯(五)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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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卻在朱心堂的烏木匾下,衝我點頭淺笑,涓滴冇有要援手的意義。

“是我自個兒拿簪子尖兒劃的。”海棠安靜地細聲道:“百花樓為使我不得自贖,將我的贖價平白舉高了三倍,我那裡出得起那樣高的贖價,可我不能再在那煙花之地輕易偷生下去……”

“嬸子不必找了,徒弟囑我來替海棠姊姊瞧病。”我內心頭非常過意不去,說話聲音低得像在輕哼:“我……我也是,也是能看診的。”

所幸玉枝娘與海棠的心機都不在這上頭,誰也不當真計算我說了甚麼,屋子狹小,屋裡的人都讓開了身,玉枝娘又點了兩支蠟燭,好讓我瞧得清楚。

我俄然瞧見了醫笥底層悄悄躺著的針囊,因不得掌控這件器物的本性,先前尚在躊躇是否要拿予她來用,現在倒抱定了決計。

玉枝看了看他長歎一聲,“正要來請朱先生,這時節暑氣太重,海棠姊姊漿洗時不慎沾了汙水,舊傷潰裂了……”

玉枝的娘在屋裡頭顧問,我向她問過好,她的目光便超出我,在我身後尋覓了幾遍。

床架邊纖細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輕柔的嗓音裡滲著涼苦:“朱先生半天朱霞,似我如許的人,有所避諱也在理,倒是要勞煩阿心女人了。”

我輕手重腳地摘去嵌在創口中的一小片死痂,海棠吃痛地縮起了肩膀,沉悶地哼了一聲。

“不是,不是手上的……”玉枝的眼鼻幾近皺成一團,臉上閃現出一言難儘的憐憫和悔恨,“天煞的百花樓,遭雷的邢家!你喊上你徒弟快去罷,見了便曉得了。”

徒弟脾氣我比誰都清楚,並非統統的病症他都肯診治,他自有他分辯不清的對峙,海棠這一樁,翻開端,他便不肯插手。牛髓膏也好,遂心針也好,全賴我的死纏爛打和徒弟待我的那幾分放縱而來,即便如此,徒弟也未肯沾手,一概隻從我手中過。

第二日海棠並將來送伢兒,倒是玉枝帶著伢兒過來了。我問伢兒怎不見他阿孃來,伢兒耷拉著眼角,滿含委曲地低聲答了句“阿孃身子不適”,便悶悶地低頭不語,靠在玉枝腿邊。

這點莫名其妙的嚴峻,在素帕落下的瞬息間,俄然就成了一柄重錘,悶重地砸在了我的心口。海棠花瓣似的麵龐上鮮明橫著一條粗陋的傷疤,從嘴角到臉頰正中,彷彿麵帶著詭異慘痛的嘲笑,傷疤有些迸裂,黑黑紅紅,委實可怖。

“我……”我手足無措地抱住醫笥:“可我從冇單獨出診過,徒弟……”

“阿孃,你定要忍住,就快好了。”伢兒握緊了小拳頭在一旁勸道,見他阿孃點頭,他又來央我:“阿心姊姊,阿孃怕痛,姊姊輕一些可好?”

“百花樓怎如許狠心。”我一麵措置她臉上的創口,一麵忍不住替這張原該嬌美如桃花瓣的臉抱不平,“怎下得去如許狠的手。”

成果公然未出我所料,徒弟隻將他平素裡用的醫笥推給了我。

我倉猝點頭替徒弟辯白道:“冇……冇那樣的話。”我本來還想再解釋兩句,可搜腸刮肚也找不出徒弟不肯出診的來由,更加感覺心虛。

顫顫巍巍的燭火下,海棠抬手解開係在腦後的綢帶,這一個月來,我幾近每日都能見著她,聞聲她好聽的聲音,卻從未見過她遮麵素帕背麵的樣貌,素帕落下前,我的腦袋裡躥動著些微難以捕獲的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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