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玉枝阿孃與三姑再跟到後院去辯論,萬一師父在這當口返來,必然不喜後院喧華,便留了她們在鋪子裡坐,叮嚀吳甲煮棗茶予她們驅驅寒。
“你也罷了罷,傷成了這模樣,還替人操這份心。”我一麵說一麵帶著她今後院我那屋子去,因方纔的那一鬨,門外有人看望,她傷在鎖骨,要褪去衣裳,在前頭總不便利。
玉枝仍吞吞吐吐不肯說,過了好久,布帛即將纏畢時,她才支吾道:“阿心,我不怨他,他當真不是故意的。不知為何,每他聞聲有人大聲說話喊叫時,便會……便會發怒。結婚頭一日夜裡,來賓中有人吃醉了酒,在圍牆外高喊,他本來好好地說著話,俄然就,就怒不成遏,我不過勸了他兩句,他……他……”
我安慰了她兩句,出去到前頭鋪子裡取了斷續膏藥,布帛等一利用物。玉枝阿孃與三姑也偃旗息鼓,再不辯論了,又一同數落起丁四郎的不是來。
我看得內心難受,心火也不住往上冒躥,忍不住一拳擊在桌上。我力量有限,這一拳並不重,隻稍有些響,玉枝回聲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今後直縮。
這事全賴丁四郎,卻怨不著玉枝,我深深地吐納了一回,按下對丁四郎的憤激,還是挑了簾子出去瞧玉枝。
回至屋裡,玉枝也抽抽搭搭地止住了眼淚,我一麵謹慎地替她褪去一層層的衣裳,一麵問她怎會斷了鎖骨,但是撞在了那裡。
玉枝垂下頭,低聲道:“我信他的話,常日裡他待我極好,連走路都要攙著我,彷彿我不會走似的,隻在聞聲有人大聲言語時,纔會那樣凶橫,過一會子,也便好了。”她抬開端,當真地同我道:“阿心,我不怨他,真的,我一點兒也不怨他。纔剛,在我家門前,他與你家殷乙起了爭論,打碎了一隻手腕,我知你醫術精,你家的藥又好,阿心,你替他也瞧一瞧罷。”
師父護短,熟悉者皆知。有一回我在西湖邊采水芹,幾乎教一隻大蟾蜍吸水拖入湖中淹死,為此師父召了錢塘水君來責問。他如果曉得丁四郎要對我拳腳相向,這一頁,絕非丁四郎打碎了手腕子那麼等閒就揭過的。彆到時,我與玉枝連見麵都不得,那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