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靈鋪_第17章 遂心針與當歸湯(七)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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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朝後退了半步,彷彿成心要拉開我同他之間的間隔,隻這半步,便教我愈發必定我方纔刺偏的那一針,同他的左手定然有乾係。

人中就在鼻唇之間,我迫著本身不去看她因那傷疤培養的似笑非笑的詭異神情,可那傷疤我先前見過,即便不去看,腦筋也禁不住閃現出那模樣來,心底一亂,手腕一滑,一針紮在了本身按住人中的一根手指上。

鋪子裡再無旁人了,海棠方纔低頭低低地抽泣出聲,淚珠子“撲簌簌”地往下掉,一顆顆地砸在地下的青石磚上,濕涼淒婉。

九兒與張家娘子同海棠說話,也始終不得一字迴應,既她已回緩了過來,她二人便各自歸去了。

“徒弟,我……”我心底又是鎮靜又是心虛,“我從未替人施過針……”

我心頭突然一緊,較之麵前尚昏仆著的海棠,我本能地更著緊徒弟,遂丟開手裡的針,撂下海棠,幾近是撲身到了徒弟身邊。

都說十指連心,我腦中馬上想起了這句話,這一針本下得不重,可針尖滑過我的指甲蓋,順著指甲縫紮進了肉裡,決計不會教人好過。

“呀!”張家娘子鋒利的一嗓子中帶著極度吃驚的顫抖,她伸出一根一樣顫抖著的手指,指向海棠的臉頰,嘴裡斷斷續續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我轉回櫃檯裡,開了幾個藥屜,配幾劑調補的藥,心下生出了幾分彷徨,不知給她遂心針究竟是對是錯。

昔年趙姬也是刺破手指頭,血祭了這套遂心針,方成的江山圖。刺破的是手指,可十指連心,這針的玄機,原是要拿心頭血來祭了,方得遂心。

合穀在手背,入針尚算順利,我抬手掖了掖額角上冒出的汗,揭開海棠麵上的素帕。這回實在是嚴峻,乃至未留意到張家娘子有冇有再大驚小怪地叫喊。

我扭頭卻見徒弟不知甚麼時候回的鋪子,約莫是從後院出去我未曾見他,他手裡拈了兩根長針,遞到我跟前,催我上前去施針。

“阿心……”徒弟俯身上前,架扶起我的一邊胳膊,將我自地下拉起,麵上神采已緩了很多,他的胸膛離我很近很近,最多隻一拳的間隔,我藉著他手上的力道站起家時,清楚地聞聲他悶在胸中的一絲纖細的喟歎。

我腦筋裡“轟”地一聲響,猛憶起徒弟托付針囊時說過的話:“雖萬分勞心耗神,卻能遂心如願。”再去聽過海棠的脈象,果不其然恰是心血虧損、血氣不濟之象。

海棠訥訥地不知所雲,我翻過她的手掌,內心一驚,卻見她纖纖的十根手指頭,竟無一根無缺,指頭上充滿了密密的針眼。

徒弟將長針往我手裡一塞,順手推了我一把:“合穀、人中你總該曉得在哪處罷?徒弟在這兒瞧著,你儘管安了心去紮便是。”

一瞧便知是心血耗損過分的症狀。繡花傷眼我是曉得的,玉枝經常來買明目標敷貼,可怎會熬得氣血虧損,委實是難明。

我忙定了定神,上前摘去海棠合穀穴上的銀針,扣了她的脈搏辨聽了一回。她血氣虧折得短長,上回臉上傷口崩裂時我順手聽過她的脈,雖氣虛些,但大抵還算安康,相隔不過一個多月,怎就虧成了這般地步。

我懵著腦袋,一步步走上前,伢兒見我上前倒是肯讓開,淚汪汪地喚了聲“阿心姊姊”,攪得我內心頭更加發虛。

鋪子裡的九兒與張家娘子一齊驚跳起來,忙慌手慌腳地上去扶,受了驚嚇的伢兒裹在裡頭一麵喊“阿孃”一麵抽泣。一陣慌亂中海棠遮麵的素帕不知怎的就被掀起了一半,正暴露臉頰上那一弧長長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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