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曾說過,人有了欲求,再艱钜也能苟活下去。此時吳三利眼中的透出的意義,是想要那枚舊銅錢罷,我能感遭到他較剛醒轉時,多了幾分活力。
五銖錢我是曉得的,傳聞那位殘暴暴戾的天子,鍛造了一種貨幣,貨幣上有個“五”字,倒置貨幣時,阿誰“五”字便成了一個“凶”字,世人稱為“凶錢”。終究李興楊亡,天子遭人刈首,皆說是那凶錢之故。
那二人抽吸著鼻子,漸止住了眼淚,相顧悵惘。
徒弟從長條凳上站起家,轉臉望瞭望外頭漸白的天,很有些不耐煩地拂了拂袖:“罷了,罷了。我雖會些歧黃之術,你們的失子之痛我卻醫不了,現在既將你二人救了返來,也不能教你們再尋死覓活。今後的日子,你們可還想過?”
我與徒弟同在一張破長條凳上坐著,我本要起家避開他的拜謝,卻被徒弟按下了手。他向前傾了身子,支了胳膊在膝上,托著下巴道:“你謝我何為,求死之人,我向來不救。今次例外,全因我這傻徒兒應了年節的景兒,發了善心,我便權當替我徒兒攢些福分罷了。”
我跟著歡騰起來,小跑著上前,跳進那金紅似火的晨光中,彷彿撲火。記不清是第幾次與徒弟一同驅逐新歲,隻記得每一回都這般歡天喜地。
徒弟又說我不能全聽明白的話,我暗自記下他的話,心下默唸了兩遍,儘力想參透。
佳耦二人同點了點頭:“可不是,無妄之災。”
他俄然轉頭朝我笑:“阿心,新的一春了呢,莫想那些糟亂瑣事了。”
“徒弟,你把隋煬帝的五銖錢給他們了?”走出一裡地,我忍不住問道。
床榻上的婦人將將醒轉,聞聲丈夫正向人訴說這一家的淒苦,便重又勾起她的哀思來。一時這屋子裡二人一魂哭作一團。
是了,本就了無買賣的人,便是救返來,保不齊還要再尋死路。本要丟棄的東西,重新回到手中總有些措手不及。
我看了一眼男人身邊垂淚的少年,本來他叫裕才。
冬酒罈子空了,甘草與綠豆混煮的汁水也緩緩地灌了下去,雖是寒冬臘月裡,雖破屋難擋冷風,一番折騰下來,還是教我滿頭沁汗。
“果然麼?”徒弟一下子顯出了些興趣,目光在吳三利佳耦二人之間來迴轉了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