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我抽回擊腕的力道過分猛,一時把持不穩身子,側身顛仆在那堆鮮嫩的花枝上,草葉氣味頃刻彌散開。我腦袋裡頓時“嗡”地一聲響,顧不上看壓壞了多少花草,連滾帶爬地分開那幾案,跌跌撞撞地朝屋門跑去。
“是麼?”蘇玉汝的重視力從花草間重回過來,眼裡有迷醉似的笑意:“我便說我安好,父親偏不肯信,我看約莫是父親身己憂思過勞了。”
我心底裡歎了口氣,拿不準是我習學不精,還是蘇家高低有甚麼曲解。我將手指從蘇玉汝的腕子上移開,“蘇女人並無大礙,埋頭沉氣待佳期便是。”
我慌亂地直點頭:“不……未曾。蘇女人,蘇女人,這是做甚麼。”我開端信賴蘇宜的話,她果然是魔障了。
“真香,是賴公子所贈罷。”她的神采昭然,不必操心猜,也曉得定是與那位賴公子相乾。
說罷撇下我,一步跨進屋內。
“阿心女人可有傷著?”蘇宜從徒弟身後焦心腸轉出來,憂心慚愧全寫在臉上。隻望了一眼,他又偏過臉去,彷彿有些……有些避諱。
我快速縮回醫笥裡收整的手,昂首正對上她一雙幽黑安靜的眸子。“蘇娘娘……在說甚麼呢?”我嚴峻地捏了捏裙裾,籌算裝一回胡塗,從速從這古怪的蘇宅出去,歸去稟告了徒弟纔是端莊。
“小女邇來神思怠倦,夜間又多夢魘,隻怕是婚期期近,睡臥不寧,傷了神了。”蘇宜忙上前打岔,特地盯了我一眼,不著陳跡地衝我使了個眼色:“這時候身子頂要緊,煩請阿心女人勞心問個脈,補養起來纔是。”
公然,蘇玉汝點頭一笑,目光輕柔地落在案邊的花草上,如同指尖輕撫,渾不在乎我聽了好長一段時候的脈。
可惜事情總與我所願相悖,我還來不及清算好醫笥,猛不防一方帶了血的素帕被甩到了我麵前的幾案上,我的手腕教蘇玉汝一把抓住,擺脫不得。真不知她這纖柔弱弱的身子,從何而來如許大的力道。
“阿心。”
“徒弟,她脈象安穩,五內平順,並不見病症。”我低聲同徒弟稟道:“我思度著,恐是身上有靈器異物作怪,合該是我們朱心堂的買賣。”
“這花香如何?”蘇玉汝笑問道,眉眼間是掩蔽不住的嬌羞。
不過一息間,蘇玉汝警省過來,口裡低低地慘呼一聲,彷彿我壓壞的是她的肌骨而不是那些花草。那慘呼未落,我已能覺出腦後有器物帶著陰嗖嗖的風襲來,而我已來不及躲閃,更來不及將一指之遙的房門拉開。
蘇宜點頭稱是不迭,又衝屋裡叱責道:“玉汝,阿心女人美意來替你看診,你這是何為!還不快來與阿心女人賠罪。”
室內不熏香,鼻間滿是新奇花汁草葉的暗香,我一手搭在蘇玉汝的手腕上,不由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