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隨豫趕緊坐直了身子,問道:“那裡不舒暢?”
千尋本想叫李隨豫放她下來,可氣血翻湧絞著丹田,經脈逆衝反幾次複的,胸口更是堵得發慌。她方纔還能恍惚見物的眼睛,此時倒是甚麼都看不見。李隨豫見她體內氣味非常混亂,也不敢冒然替她疏導,隻怕讓她傷上加傷。
這話一說,幾近算得上是表忠心了。李隨豫內心卻清楚得很,這鄭老闆便是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大話的本領,當著他的麵能這麼說,轉頭到了姚羲和麪前必定就換了一套說辭。買賣場上的人,誰不是如許呢?
……
鄭老闆到底是個老江湖,買賣場上混久了,這擺佈逢源的工夫已修得爐火純青,馬屁天然不會少。他當即換回了笑容,介麵道:“小侯爺說的那裡話,這侯夫人鄭某自當恭敬,論起高裕侯府和天下糧倉,卻隻要小侯爺您一人纔是正統的擔當人。鄭某鄙人,這點眼力還是有的,萬不會做出那本末倒置之事。”
李隨豫趕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公然滾燙,可她身上卻涼得短長,固然從方纔起就將她抱在懷中暖著,倒是一點冇有和緩起來。
小伍聽了,俄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小伍該死,是小伍肇事了!”
小伍見趙清商發怒,頓時嚇得坐到了地上,帶了點哭腔道:“小伍疇昔的時候,見屋裡非常混亂,地上落了些血跡,倒是那裡都冇見到蘇女人。那男客醉得短長,說是蘇女人被人搶了!我瞧他身上冇傷,隻怕那血是……是蘇女人的。”
小伍立即慌了,支支吾吾道:“主子您彆活力。剪春也是剛剛纔曉得,那房裡的伶人竟暗裡約了男人做皮肉買賣,偏巧坊主臨時叫了她去接客。這……這就是好巧不巧的事,恰好蘇女人同那男客趕上了……小伍同剪春趕疇昔的時候,那男客正鬨呢!方纔坊主在房裡查出了好幾爐加料的香來,想必是那叫海棠的伶人籌辦了給客人用的……另有……另有……”
……
千尋還是捂著嘴,時不時地悶咳兩聲。她悄悄地搖了點頭表示無事,卻還是轉頭將整張臉往他胸口埋去。
趙清商扶著雕欄,將目光移到李隨豫的臉上。看了半晌,他微微皺眉,指甲深深紮入了雕欄的木頭裡,冷冷說道:“你手中抱著的,是我的人。”
鄭老闆抓起剩下的那杯酒一飲而儘,心中憤激道:“如果能求姚羲和,我又何必來找你這不成器的紈絝。當真是油鹽不進!”
現在,鄭老闆見李隨豫底子不將他說的話當回事,抱了個女人便要出去,當即心機百轉,說道:“小侯爺留步,鄭某夙來覺得,小侯爺不過是生不逢時,境遇不佳,纔有了這些年的冬眠。卻不知小侯爺竟是怕了侯夫人的手腕,甘願將大好的財產拱手送人。是了,是鄭某自作多情,還當你胸有丘壑,隻待東風,終有一日是要收回失地的。本日算是鄭某叨擾了,方纔的話,便當是鄭某癡人說夢吧。”說著,他向李隨豫作了一揖,活脫脫竟像是個不得誌的謀士。
樓閣暗處,人影一閃,阿爻已出了花間晚照。
李隨豫站在雅間門口聽他說完這番話,隻轉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帶著戲謔,自嘲道:“那要教鄭老闆絕望了。我如果你,還不如在梁州城多待上兩日,待侯夫人大壽時,奉上份白叟家喜好的厚禮,舌燦蓮花地說上幾句長命百歲的好話,也許也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