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十三麵色微變，卻隨即想到，這小梁侯連庫房都一定進得去，又如何能夠記得住這很多賬冊？就算他真有本領揹著姚羲和看到了賬簿，也毫不成能記得住這很多。賬冊可不是四書五經，前前後後的數字流水連賬房先生看了都要頭痛，何況是過往二十年的六家賬簿，堆在庫房裡也是汗牛充棟的氣象。

這小梁侯的大話說得也過分離譜了！

一旁的嚴三金瞧著景象不對，卻也不想見辛十三這般狼狽，忙道：“若辛家的牙行不能叫他們對勁，再找一家牙行重新做過公道便可。如何也冇見他們另找個門路來？”

辛十三聽他要說故事，心下不耐，可恰好李隨豫提起了他兒子辛彥，他便不好打斷。辛十三對這獨子倒是至心疼愛，心想著也許李隨豫說著說著，真能說出一些關於辛彥的事來。

嚴三金是江湖出身，說話做事還帶了些江湖義氣，能說出這番話到底還是帶了些路見不平的意味在。可孫昊聽了，倒是比嚴三金更清楚此中的貓膩。孫昊不急著開口，隻定定打量著喝茶的李隨豫，似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甚麼來。可李隨豫麵色淡淡，像是真的在說故事。孫昊不知是不是本身多疑，但總感覺李隨豫的這番故事是說給本身聽的。

辛十三抓過那托盤上的賬冊緩慢地翻了幾頁，接著又換了一本緩慢地翻看。他越看越是心驚，麵上的肌肉生硬地抽搐起來。饒是外間下著大雪，他額上倒是沁出了一排汗珠。

隻聽嚴三金向著辛十三問道：“辛會老，青川但是你的地界。這富商這般霸道，辛家的牙行可曾曉得此事？”

就在他喝茶的當口，嚴三金已回過味來，一時之間義憤填膺，拍了桌子怒道：“好生荒唐，哪有地價在短短幾年裡翻上十倍的，現在各地皆有牙行，地價都有公道，那富商如何能賣出這等高價？真當我天下糧倉是假的麼，破鈔幾十年立起的行市端方，莫非能叫這富商一人破了去？”

孫昊聽辛十三說得冠冕堂皇，不由嗤笑出了聲。但現在卻不是同辛十三較量的時候，是以他隻是彆開了眼。

李隨豫淡淡一笑，道：“嚴會老提得恰好。全部青川在辛會老的主持下，其他幾家的牙行早在五年前就遷出了青川，傳聞此中大有辛會老的功績。青川的幾家從商的大族，都投奔到了辛會老的底下。掛著國商的名號，做著私商的買賣。誰家都要給辛家幾分麵子，有牙行的便將牙行關了，冇牙行的便擠兌辛家以外的牙行。如此這般，全部青川便隻剩下辛家牙行這獨獨一個仲裁之所了。”

坐定後，辛十三嘲笑一聲，道：“辛某做買賣，向來光亮磊落。小侯爺要同辛某盤賬，那便乾脆盤盤清楚，彆叫在坐的幾位覺得我辛某做了甚麼見不得人的事。”

孫昊見狀，似是看破了辛十三的籌算，便也坐了歸去，等著看那好戲。其他幾人雖未開口，麵上卻暴露驚奇地神采，唯獨卓紅葉還是閉目養神。

李隨豫微微一笑，又一擺手，立即便有主子端著第二個托盤走到了辛十三的麵前。李隨豫指了指托盤上的一摞冊子，道：“這是希夷連夜默下的辛家牙行流水，辛會老既說家裡還留了底，無妨找人拿來對比一下，看看可有出入。如果冇有出入，那希夷便要問問辛會老，這熙元十四年的第三百一十七號公道單流水，同熙元十五年的第二百零三號單、熙元十九年的第四十八號單，可都是這青川丁家祖宅的買賣？若真是這丁家祖宅的買賣，為何賬冊上的標價，同那公道單上的標價截然分歧？這賬冊上標的代價好生端方，你說我母親又如何能從這賬麵上，瞧出內裡的貓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