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諷刺了。”梅娘在她劈麵坐下。“昨日便聽聞先生要走,想來有事在身,也不敢多留。先生千裡迢迢趕來此處,經心極力看顧公子,梅娘心中非常感激。幾日相處,隻公子脾氣蕭灑淡泊,梅娘一心想籌辦謝禮,隻怕一定會看上俗物,是以讓人好生遴選了一番,還望公子賞光一看。”
“阿信?”曾管事微一沉吟,撫掌道:“是了,這小廝確切也不見了,原是找三少爺來了。”
曾管事點點頭,站起家來。“梅娘客氣,是我叨擾了。如此這般,我便告彆了。”
千尋一一賞玩了,卻隻點著最後那人手上舉著的一疊銀票道:“還是這個實在,我便笑納了。梅娘情意實在令我打動,隻是其他的都太貴重,也不便利帶在身上,我便不拿了。”她眨眼看著梅娘,笑道:“若不是師命難違,我還真想留在燕子塢呢。記得替我謝過你家公子。”
進入偏廳後,梅娘便可斂袖蹲身賠罪,卻見千尋正歪身靠在椅子上翻著一本冊子,見梅娘來了,才昂首笑道:“梅娘真是朱紫事忙。”
此時,幾名從人端著緞布蓋著的托盤魚貫而入,在房裡站了一列。梅娘揮手讓人上前,一一揭開了遮布,說道:“公子行醫,隻怕早已博覽醫典。梅娘不敢班門弄斧,這本《本草注》乃桐君親筆所提,人間僅此一本。平凡人拿來隻能作古籍留藏,但若到了先內行裡,想必然會造福後代。”
千尋出了偏廳,向院子裡喊了聲“阿淩”,便一起向內行去。阿淩從草叢裡支起腰來,手裡還捏著幾根草葉,吃緊跟去,邊走邊道:“阿尋,我試了幾次都不可,到底是那裡不對?”
“說來實在是有些丟人。”梅娘搖點頭,臉上儘是痛心的神采。“邈邈見梁州來的客人對她非常關照,便偷偷跟上了他們歸去的船。那客人對她如果至心的,那也就罷了,可……”說著,梅娘眼中有些含淚。“到底是我看著長大的,那裡忍心看她糊裡胡塗地跟了彆人。”
千尋聽了,扯了扯嘴角。“梅娘說那裡話呢。現下她還在這裡吧?”
“是。到底還是讓人將她帶返來了,隻是辦事的人粗手粗腳的,推推搡搡地傷到了她。唉,早曉得我該親身去的。下人們辦事不懂輕重,竟傷到了臉上,這一個女人家,今後如何辦呀。”梅娘將頭彆開,從袖子裡取出塊繡帕抹了抹眼角,等著千尋鬆口。
兩人拐過了長廊,出了梅孃的院子。等在門口的妙衣立即上前,要帶兩人去船埠,卻被千尋支了歸去。“多謝你這些天來照顧,現下還需等小我來了才氣上船,我們自行逛逛,一會兒再去船埠。”
說著,第二人走上前來。“梅娘聽聞公子愛琴,雖不知公子於此道有何研討,隻命人尋了這把名為‘尺素’的古琴來,為公子添些意趣。”
千尋說著,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眼裡因睏乏有些潮濕,伸展完了纔好整以暇地看著梅娘,神采淡淡,不見憤怒也不見嫌棄。梅娘暗忖半晌,道:“既如此,多謝先生收留邈邈,這也是她的造化。隻是她現下還不太便利下床走動,這……?”
“笨!俄然注入這麼多真氣,草葉如何接受得住。”說著,千尋從他手裡拿來兩根新的草葉,拈在了兩指間。跟著真氣活動,草葉直立起來,開端顫栗。她也催動著氣味,葉片越抖越快,逐步變成了振動,速率之快,連眼睛都看不見。葉片振動間收回的嗡嗡聲也產生了竄改,隻聽聲音越來越細,調子越來越高。千尋輕笑一聲,左手托了下巴,指尖的聲響變了又變,未幾,竟變出了一段旋律來,每一個音都與箏弦彈出的不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