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東臨輕笑一聲,抬起摺扇指了指天井中的另一處亭榭,道:“在那兒呢。”
千尋看了眼被遞到麵前的酒杯,伸手接了悄悄抿上一口,隻覺口中果香四溢,舌尖帶酸,直至舌根便化作甘來,酒液在口中滾上一圈後,香氣也變得愈發濃烈,垂垂溫熱的酒液卻在入喉的刹時化出了似有若無的冷冽。
世人玩得歡了,也不忘向著天井中高台上翩翩起舞的伎伶喝幾聲彩,或是拋上些貴重的纏頭,好不熱烈。
這般是哪般?是這般出來請朋友喝酒玩樂,還是這般與其他女郎依偎在一處?千尋這話問得妙,裴東臨更曉得內裡的醋勁兒,心道你公然內心在吃味,麵上倒是裝得不錯。他忽滑頭一笑,道:“隨豫可不喜好過甚麼生辰,每年到了這時候,隻怕他都內心不好受。內心不好受便不免要買醉,買醉的時候我也不放心他一小我悶喝。我這朋友當得但是不易,年年都要給他籌措這麼一出來。”
千尋點了點頭,像是全冇聽出裴東臨的言下之意,抬手將杯中酒抿去大半,不緊不慢地接著問道:“為何他每年到了這時候都內心不好受?但是產生過甚麼事?”
千尋讚道:“好甘淳的葡萄美酒,喝了結叫人麵前閃現出連綴的雪山來,可這葡萄明顯是夏季纔有的東西,如何就能釀出清冷的意蘊來?”
亭榭之下是個小池,小池的水麵冒著熱氣,池子的邊沿還通著兩三條水溝,在這天井裡彎彎繞繞。一眾打扮得油頭粉麵的公子哥們,便東倒西斜地歪坐在水溝邊上,幾個圍一堆地玩著各色的遊戲,投壺的、推牌九的、吟詩作對的,應有儘有。因有了這滿院子的湯泉,即便穿戴單衣也不感覺冷。
千尋聞言,卻不作聲,隻舉杯啜著仲春白。
裴東臨卻站了起來,甩著扇子靠在亭榭邊上,向著那紈絝道:“若贏了,便是通吃,這賭桌上的賭注便都歸我們了。方猴子,開吧,我也想瞧瞧這圍骰準不準。”
千尋搖了點頭,兩眼掃向底下的一處賭桌,道:“賭寶這等遊戲,也就桑丘喜好,冇甚麼可看的。”
裴東臨還要給她添酒,一晃酒壺倒是空了。他將那白玉酒壺托在指尖悄悄一轉,忽高呼一聲,用扇子一敲額角,道:“哦喲,差些忘了!”
說罷,他便咧嘴覷著千尋麵上的竄改。
裴東臨聽了,眼中立即冒出精光來,舉杯向她一敬道:“妙啊!冇想到海棠仙子竟是同道中人,這仲春白雖是白葡萄所製,用的水倒是從雪山頂上取的。五年前我釀這酒時,跑遍了舒倫山的大小山嶽,最後千辛萬苦地爬上影照峰去采了最高的雪水。回家後卻被我家老頭狠狠揍了一頓,說是玩物喪誌呢!他們呀,都不曉得這酒的妙處。”
“哦?這酒還是裴公子親手釀的,當真妙技術。”千尋本還低頭揣摩著酒液,現在笑著應了聲,眼睛卻忍不住往劈麵的水榭飄去。
裴東臨一打摺扇,非常俶儻地轉向千尋,道:“本日方公子他們幾個說要坐莊開個賭局,我一忙差點就忘了下注。海棠女人,你要不要隨我去看看?弄法簡樸的很,三枚骰子賭大小。”
底下的紈絝壓著骰盅,賊兮兮地瞧著周遭的世人,正要揭開蓋子時,忽聽亭榭上頭一女子喝道:“且慢,我賭圍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