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最喜她這二孃舅,卻也最懼她這二孃舅。見賀景瑞這般說了,便乖乖閉了嘴,趁便將欲抱怨蘇霽華的那些話也一道給嚥了下去,隻引著人往老太太的春暉園去。
“表姐。”身著簡便短衣汗襦的賀天祿站在賀景瑞身後,十六歲的他麵龐尚帶稚氣,但因隨賀景瑞上過疆場,以是氣勢比之同齡人更盛些。
“嗯。”羅素對付的一點頭,底子就不把賀天祿放在眼裡。不為彆的,隻因為這賀天祿是個身份低下的私生子,寒微到不值一提。
李溫睿被羅素指著腦袋,蔫蔫的跪在那邊滿臉心虛。
厚氈掀起,先入眼的是一隻厚底的皂角靴,然後是月紅色的大氅,再上是玉製腰帶,上掛兩組佩玉,行走時珩鐺佩環,不疾不徐,聲音動聽。
“三叔。”蘇霽華起家,朝著賀景瑞垂眸施禮。
那與賀初雙偷情的男人名喚王文林,乃大明建國功臣,曲逆侯王平以後。聖上顧恤王家一代忠烈,特與了那王文林一個詹事之位,官雖不大,倒是個內侍,可見聖上對賀家的信賴。
賀景瑞止步,躊躇半晌後扒開麵前枯枝,看到那墮入積雪當中的蘇霽華。
蘇霽華看著賀景瑞消逝在亂石路間,身子一軟,陷進那件月紅色的大氅中,眸色漸潮濕。大氅暖和,外沾濕雪,內裡尚帶男人身上的檀香味,貼在身上,如有似無,暖民氣脾。
雨雪天,青磚濕滑,蘇霽華走的極慢,她遙遙看到不遠處欲回府的賀景瑞,從速叮嚀梓枬先領白娘歸去。
掌中暖玉溫潤如脂,光滑細緻,就如那人普通,如玉君子。
羅素還是跪在地上,神采愈發委曲,“二孃舅。”
二太太吃緊出去,身後跟著一人,素衫衣裙,纖腰窄肩,行動間隱帶伶人風情。
老太太坐在羅漢塌上,麵龐馴良,“先前見時已過四載,可貴你還顧慮著我。”
賀景瑞與李錦鴻之父曾為忘年交,乃至於結拜成了兄弟。若算起來,蘇霽華還要喚他一聲三叔。
來人是方纔被封了大司馬的賀家二郎,賀景瑞。賀景瑞現年二十有四,卻已被封大司馬,可見皇恩浩大。
賀景瑞徐行走來,俊美麵龐在細雪當中更添幾分清冷。
“求老祖宗明鑒,這伶人不是睿哥兒自個兒要的,是給大奶奶尋的。”
賀景瑞點頭,聲音清冽如玉珠落盤,語態平和。“我聽聞那天是老太太的壽宴,你這事確是做的有些不對,老太太叱罵也是該當的。”
“三叔,我不謹慎崴傷了腳。”
“有客在,咋咋呼呼的成何體統。”老太太斂眉,猛拍了一把身邊的小幾,震的茶盞輕撞。
正說話間,本來陪著賀景瑞前來春暉園,現下卻姍姍來遲的羅素猛地一下翻開麵前的厚氈子,將身後的李家二爺李溫睿扯著耳朵拉了出去。
賀景瑞點頭,“明日入宮,我便與聖上言說此事。”
扯著賀景瑞的寬袖,羅素噘嘴告狀。
二太太將身後的伶人拉出來,滿臉急色的道:“正所謂長嫂如母,睿哥兒見華姐兒日日悶悶不樂便上了心,特去外頭尋了個伶人來給華姐兒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