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你彆走，我怕。”

俄然被拉出來墊背的蘇霽華眨了眨眼，神采迷惑的看向二太太。

那與賀初雙偷情的男人名喚王文林，乃大明建國功臣，曲逆侯王平以後。聖上顧恤王家一代忠烈，特與了那王文林一個詹事之位，官雖不大，倒是個內侍，可見聖上對賀家的信賴。

身穿薄弱襖裙的蘇霽華未施粉黛，纖細身影墮入溯雪間，瑟瑟顫栗伸直成一團，凍得神采煞白，卻還是難掩本身豔色。特彆是那被打濕的素白襖裙，緊貼在身上，勾出素腰白肌。

羅素還是跪在地上，神采愈發委曲，“二孃舅。”

“嗯，既如此，你便領了歸去吧。”老太太點頭，轉頭看向賀景瑞道：“讓大司馬看笑話了。”

賀景瑞站定在那處，目光落到蘇霽華的腳上，然後像是想起了甚麼，從速又彆開了頭。“我去替你喚人。”

蘇霽華垂眸，心中自嘲。這話又何嘗不是在說她呢？

本日雪停，日出。暖融陽光傾斜而下，看著清冷，遠遠走來一行人，為首之人身披大氅，頭戴玉冠，俊挺如鬆結，雙眸清若寒潭皎月，仿似不食人間炊火。

扯著賀景瑞的寬袖，羅素噘嘴告狀。

賀景瑞雖是個武將，但姿貌俊美，舉手投足間如美玉之潤，溫雅清舉，果然擔得世人陌上公子之美稱。

這白孃的長相，竟與她有三分類似。

丫環婆子聚在內宅門口，翹首盼著，窸窸窣窣的說著閒話，神采鎮靜。賀家二郎雋譽遠揚，出行經常有擲果盈車之態，聽聞便是皇上最寵嬖的朝陽公主都心悅於他，能得見這般神仙一樣的人物，怎能不興。

隻可惜，即便有了王文林這個繼父，賀天祿腦袋上“私生子”三個大字是抹不去了，這也就是為何他一向跟著賀景瑞的啟事。

“三叔，我不謹慎崴傷了腳。”

“二孃舅，這渾物又去香滿樓廝混了不說，竟還從梨園領了個伶人返來！”羅素聲音頗大，鋒利的刺人。

厚氈掀起，先入眼的是一隻厚底的皂角靴，然後是月紅色的大氅，再上是玉製腰帶，上掛兩組佩玉，行走時珩鐺佩環，不疾不徐，聲音動聽。

賀景瑞點頭，聲音清冽如玉珠落盤，語態平和。“我聽聞那天是老太太的壽宴，你這事確是做的有些不對，老太太叱罵也是該當的。”

賀景瑞與李錦鴻之父曾為忘年交，乃至於結拜成了兄弟。若算起來，蘇霽華還要喚他一聲三叔。

老太太坐在羅漢塌上，麵龐馴良，“先前見時已過四載，可貴你還顧慮著我。”

正說話間，本來陪著賀景瑞前來春暉園，現下卻姍姍來遲的羅素猛地一下翻開麵前的厚氈子，將身後的李家二爺李溫睿扯著耳朵拉了出去。

“三叔。”蘇霽華抖著唇瓣開口，聲音嬌軟，透著怯意。

老太太略略與賀景瑞說了些酬酢的話，便談到了正題。“鴻兒的事，還盼著大司馬去聖上麵前美言幾句。人都去了，擔著這罪名，連李家祠堂都入不得。”

雨雪天，青磚濕滑，蘇霽華走的極慢，她遙遙看到不遠處欲回府的賀景瑞，從速叮嚀梓枬先領白娘歸去。

“三叔。”蘇霽華起家，朝著賀景瑞垂眸施禮。

蘇霽華垂眸，一口銀牙幾近咬碎。這老太太的算盤打得真是好，赦免了罪名，難不成還想把人“死而複活”的接返來？